第八十章 日下寒霜(2 / 3)
几近老院道上,两人斜视下方,见乡田深处,那方院落仍然孤立,四面散乱着的黑红相间的驳影,却不敢确认是否为人影。
居遥制住马缰,心头忽跳。
于青见势异常,正欲张口,即见居遥一抽缰绳,疾驰而下,遂领队立即跟上。
坡路难走,纵马尤甚。
一队人奔至坡下口,蹄后扬尘未落,便已纷纷下马,皆从田坎道间跋去。
居遥走在最前,脚步踟蹰却不敢停,他仰首望去,那院外却不是一地人影,是尸影。
这片田地的最深处,就是梨娘子的小院,它曾经和风细雨,也曾经惊涛骇浪过,而此时却像在艳阳底下沉溺着,被笼罩着,禁锢着的,是让人窒息的死寂。
院围外的那一栅果树,曾像侍卫一般围立着、守候着小院,而此时媚光之下,它们挂着满是枯黄的叶,轻轻摇坠着,颤动不休着。
田道间,居遥一步步朝小院走近,在他脚边,地上是数不清的横躺着、斜倒着的尸体,也曾流淌着一地鲜血,然而早已凝结,只余留了满眼斑驳的血褐。
这些人中,有居遥留在小院保护梨娘子的,也有穿着蛮人服饰的面目狰狞的南越人,他们的身上都有着数不清的伤口,横纵着无法分辨的血迹,都在这片田间搏过生命的最后一段厮杀。
居遥路过这片残迹,越过院围的红果树,一步一步地走进小院,走进石板砌成的院子中,他忽然驻足。
小院中,左面凉棚安静驻立着,棚下的长案、矮凳也都安然如初,只是上面附着肉眼可见的尘罩,右边的水案也安泰无恙,然而早已不见水的痕迹,青色苔衣皆干成了黄褐色的死藓,不复鲜活。
院中,一切的沉寂和瑰丽,都笼罩在院中央那道身影上,她身上是灰褐色襦裙,还笼着一件灶衫,衫上蹭着几抹柴灰,和平时做饭时一个模样。
她微微朝上的脸显映在日光下,能看得很清楚,眼和嘴唇都紧闭着,唇上像是覆了冰霜,却是很安详的,好似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