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暑两日（4 / 4）

又想，所以领导要叫她到会议室来说，如果真是升职加薪的好事情，岂会有人拒绝。想必人也知道这是不怎么好办的事情。

这些心理活动居然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做出的判断，首先，这不是个好差事；其次，为什么好的机会都轮不到自己；再次，如果不同意，会有什么。

其实她也没有想这么多，直觉给她做了最简单也是最自然的判断，那就是不要绕弯子，也不要去接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之前曾经做过一些不怎么情愿接的活，但之后并没有任何的找补，所以能不委屈自己，有别的办法的时候，就不要这么做。

然后她几乎在几秒内就拒绝。领导的眼睛变得又大又锐利，估计没有想到。其实领导的态度很好，但如果只是态度好，就让她退让自己的根本“利益”——怎么，普通员工不配谈利益，只配吃亏么——她居然想笑，自己这次显得这么斤斤计较，其实多年来，哪里占到过两毛钱的便宜，半点也没有。只是自己不想再退让，就显得不好说话。

没有办法，如果是得利，只要喝得到半点汤，谁不愿说好听的话，态度极为配合。

回到座位上，她想想觉得有点担心，其实并没有哪个下属想要给自己和领导的关系带来些不快。谁不想与领导和睦相处呢？

老实人在这里真的得不到什么好，吃的最普通的十九块多的盖浇饭，两只素菜而已，吃的是心甘情愿，事业上看不到半点希望。挣的钱除了柴米油盐，只剩了一星半点。而且在这里用人有着挤压后的打压，不知是什么选择或是筛选条件，有学历的受到的打压多些，这里有的是学历极低的却做到中层。的确，学历不等于能力，可能有的会这么说。但难道反之就代表着高能力？

管着摊事情的高管不是这个专业出身；有什么事情——其实是大多数事情不会做，就招几个专业的给它管，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所以公司吃着这种高管的亏，还自鸣得意，真不知所谓。

她又想笑起来，虽然实在不好笑。

又觉得这次和领导说话太直，但也实在没有更好的词语可以表达出不想去的意思。

实在是很疲倦，这种没有产出的心理斗争真是很消耗的事情。眼见得中午吃的那点已经不够用，红糖水虽然温暖，却还是操心。现在又有点困意，想好好睡个觉。

时间在逐步过去，每个时辰都过得越来越快，她想着这的确没有什么办法，但有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不明就里地变成果子，自己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少年心事，万般抱负，仅没有半点实现，想来也是郁郁。她想着估计到了第二天上午，自己就会成为果子，一文不值。只是不知具体的途径。

她又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在这种时刻，一杯热水比咖啡来得更妥帖。咖啡适合周末早上，什么事情也没有，泡上杯咖啡，吃两块鸡蛋糕。现在没有这种悠哉乐哉的心情。只是觉得不值，或者说是未完成。

没有办法，没有援兵。此时此刻，哪里有什么雪中送炭，或是打点好万事的田螺。到需要的时候，只有对着杯热红糖水坐着，天助自助，但不是现在。从小到大，她是那种如果平时不努力，到了临考那几天怎么背都记不住的，所以平时很是用功。现在必须要进行最后几分钟的尝试，突然觉得压力很大，想来想去却是没有办法。

第二天早上她去上班，和变果子相比，职位的搓扁搓圆显得不那么重要。她带着心事，九点多的时候想着是不是要去楼下打个电话。到了楼下，大厅点着橙色的光，冷漠的工作场所里居然也显出几分温暖，她没有目的地看着手机，发呆，这时候电梯在身后打开，她福至心灵地回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头——

她看到温和沉稳的大领导，和女高管站在电梯里，虽然两人刻意地保持距离，却相反体现出很是享受这种“大隐隐于市”，一般的员工认不出他们关系的乐趣。

但这是很愚弄自己的事情，因为谁都不是傻瓜。在这个上班时间过了一个小时的点，两人出现在电梯里，同时来上班，这能够说明什么，不用看都知道。天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她比里边的人还要尴尬，瞬间不知怎么控制脸上的表情。只见那男的系着价值整个馆子的皮带，沉稳的外表下显出难得的慌张；那女的毛发却十分的油滑茂密。

她本来想要掩饰，但无从掩饰，想着小时候在农村看到鸡子架在一起，不懂事的她过去踢一脚，让其咯咯叫着跑开——真是异曲同工，但此刻她竟然笑出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起不会变成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