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迷眼（1 / 4）

这天又是极为平常的工作日。

下班后晚上七点多到家，顺道去超市买了点洗手液、咖啡之类的日常消耗品，基本上每半个月就要买；然后用西红柿和鸡蛋、蒜瓣，简单地做了西红柿鸡蛋面，几乎是十分钟搞定，再快也没有的晚餐，然而吃饭后洗碗、洗水果就很快到了八点半。

洗衣服等一整套流程走出来，洗漱过后已然到了晚上十点。这就是工作日的晚上，其实只有十点到十一点的一个小时时间可供闲暇和放松之用。真是马不停歇，一刻也没有休息。而这一个小时如果是吹吹头发，然后再随意看点什么，很快也就过去。她想着晚上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是颇为踌躇，因为又到月底，要“扎帐”，看这个月用了多少钱，和前几个月相比的情况，每次到月底，都要尽可能省，反正月初很快就到来，可以再添置。只是她在超市看到洗手液，还是决定买下来，而且一买就是两大瓶，更划算。尽管家里还有小半瓶洗手液，但是周末很快又要来到，她不喜欢扣扣缩缩地用这些必备品，影响整个周末的氛围，所以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舒适些。

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晨，早早的就醒过来，再也睡不着。起来看看时间，不过才四点多，往常都是一觉睡到至少六点多。但躺着实在睡不着，她想着自己在老家呆了些年，然后去上学，又是这么长时间；再然后读大学，再读。但在任何一个时间段都不及在这个公司呆的时间如此之长，也是奇特的事情——这实在是她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在公司的岁月居然要比在老家都要多，又感慨于自己的不得志，好像又听到那句古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但随即又想到出来上班，工作日每天只有一个小时自己的时间，一年不过两百多个小时，十几天而已，加上假期五十多天，也只得两个月。更何况这两个月是分散的，在周末假期，也有大把的琐事要做。但出来上班，其实也就是为着饭碗，做不到高管，基本的管理都不是，这什么时候才有半点发展的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仍然只有一个小时休闲时间，万事蹉跎，真是不能再多想。

她赶紧起来，点起落地灯，屋里有了橙色的温暖色调。又烧了壶开水。但还是没有办法解释这个时间换回些铜板仅能果腹而已，却没有半丝半缕的发展。年岁渐长，看到的冷眼倒也是不算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却是应该怎么做，自己多年寒窗苦读，如今过得却如同在寒冬腊月仅有毛毯般诸多匮乏，捉襟见肘。

而且再过一个季度又要过年。今年真是过得快于往年，瞬即来到夏天，又随即入冬。好像昨天她还背着包，带着腊货，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转瞬之间五个月的夏天过去，再次入冬，又要过年。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享受到糖果和喜悦的心情。

又是一天很快过去，这一天和其它任何一天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睁开眼，实在是疲惫。下班后回到家，吃过晚饭，洗碗、吃水果，几个最简单的琐事坐过来，已然到晚上九点多。在每天如同流水线上的琐事中耗尽精神，这并不是自己的事业，只是糊口而已，有碗饭吃。

烧开水洗漱后匆匆睡下，疲倦的一天，几乎沾床即着。

也不能想其它的事情，因为第二天起床后几乎每个细节都没有什么区别。几点起床、几点出门、上班、吃午饭、下班、吃晚饭、吃水果、洗衣服、洗漱……连薪水也是很多年没有变过。如果去想什么时候才有比较好的发展，还有没有发展的机遇，想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宛如思考一些没有边际的问题，徒增烦闷而已。如果满足，就是面对粗茶淡饭的生活，已然过的也有滋味，一瓢饮，也是生活；如果不满足，就是想到自己价值和才学的实现。有所学则必有所用。所以在往返的矛盾中，她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办法，暂且只能如此。

变幻却在时间中默默酝酿。

这天已是小雪，转眼却是两个月过去。

十月假期时还在穿夏装，转眼到中旬半周不到随即入冬，十分的冷。好在暖气在撑了四周左右准时到来。屋里暖和起来。到小雪时，居然下了雪。屋外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然而地上并没有雪。

她下班回来，走在山涧小道上，看到两旁的屋檐上也没有雪，天空却飘着鹅毛般的雪片，不知雪都到哪里去。今日下了也有几个小时。这是冬天的初雪，比去年早了足足两个多月。她想着一会回到家里，要把棉服找出来。这几天穿的都是大衣，然而大衣上没有帽子，碰到下雪的天气，显见得还是棉服虽粗糙却更加经用，而且时髦也半点不减。出来上班，做事情，在这个天气，穿着一板一眼的大衣，固然是很不错，但如果还在上学，想必大衣是很合适的。在校园的图书馆，捧着一大杯热咖啡，穿着大衣，把围巾系两圈，暖暖和和的。

但现在她要做事，再也没有半点大学里的衣食无忧，还是穿棉服来的自在。

走着走着，山涧的小溪上也没有雪花落下，树上和植被仍然没有半点雪花。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早已是傍晚时，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这飘舞的大雪。又觉得没有带帽子，略有些冷意，还好有块暖和的围巾，可以把围巾包在头上，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又走了片刻，天色已晚，在山下却是万家灯火。她逐渐有些自觉糊涂起来，怎么沿着这条小道还没有走到家。往常如果走河边的大道，滨河街，走上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今天因为下雪，河边风大，从山涧上的金银花丛前走过，按平常的节奏，应该在二十多分钟，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但现在好像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

她看着山下的路，又看着走过的小道。

突然间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大块大块的雪花落在她的大衣上。她想着想着，只记得今天是小雪，下雪，自己穿着大衣，下班了拿着包回来。

她又想了一会，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但仿佛被满天飞舞的雪花迷住了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回家的路。她回头看看走来的小道，记得自己下班后先是沿着和河道垂直的路，走到滨河路，然后转入山涧中。但现在要怎么走，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山下就是万家灯火，家家点着橙色的暖光，哪一边是自己的家？她想不起来，觉得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