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民（1 / 2）

瓦蓝港口的一只船上，一个腕耳族的海民抬头看着星星，寒冷的海风吹起他身旁的旗子，也将他弯曲的海蓝色长发吹起，露出他的触手耳朵。

阿沙并不喜欢这样子的生活，他不喜欢捕鱼，不喜欢和家人一起对着伟大的主祷告，以求得躲避寒流的路径。他只是喜欢把自己沉没到水底，没当他行走在海底，就像走在被禁止踏足的大陆上一样。而海底也不会有寒冷的风与风雪，哪怕是再庞大的暴风雨，海底依然是风平浪静的。

海民并不能一直在海底呼吸，哪怕是天赋很好的阿沙也一样。可海底却有一种让人溺死也不愿意离开的诱惑，躺着海洋如呼吸一般的潮汐里溺死，要比浑身湿漉漉的爬上船只冻的瑟瑟发抖要好上很多。

但终究还是要爬上船只的，他得规划好追捕鱼群的路线，在天亮前将新鲜的鱼在港口出售给那些商人。那些商人会用着矿石、木头和一些陆地上的特产来结账。阿沙想着，那种叫面包的食物，那大概就是陆地上的鱼，但听说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阿沙想着面包在泥土里游动的样子。

不过面包没有脑子，也许就和水母一样，漂浮在土地上吧，不愧是海民无法踏足的地方，真是富饶啊。阿沙感叹着，眯着眼睛，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下所游动的鱼群。阿沙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尝到了鱼腹那块白色油脂的甜味。

慢慢靠近鱼群的船只没有被鱼群发现，而伏在船头的阿沙也已经慢慢的将网撒了下去。当网完全撒下去以后，便只需要等着收网就好了，这段时间往往是无聊的，但又要保证有足够的耐心来等着鱼儿进网。

阿沙想着自己出生的地方，那是一支庞大无比的船队，生长着四对触手耳朵的族长乘坐着钢铁所铸造的船只，放牧着海兽群。他们从冰原到热带，不断的朝着世界的尽头行驶而去。只不过这些记忆在二十年前就结束了，因为那一支卷耳触手的家族被流放了。

阿沙随着父母的船只脱离船队时才几岁，他回头看着自己家族的数千人乘坐临时的木船，放起船帆朝着瓦蓝港流去，当时动乱的政府默认了他们这些新的居民，而数个月以后登基的雪龙皇帝也默认了这些不速之客。

阿沙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为什么会被流放，而他的父母也并没有告诉他这些。如今他只在自己的记忆里残存着一点点记忆，就是那海蓝色头发的苍老船长，驾驶着一座海上的城市，带着钢铁的舰队，征服着辽阔的海洋。

阿沙低头去看了看海面的波光，小半的鱼群已经钻入到鱼网中，另一半在左右徘徊着，慢慢的于水面下游荡。阿沙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他从三年前开始，耳朵就慢慢变得干苍起来。直到今年的春天，他的耳朵终于完全脱水，变的干苍的如晒干的鱼一样。

阿沙的哥哥终于在耳朵完全干苍的那一天逃离了大海，就和以往逃走的那些人一样，他们穿好厚重的长袍，用帽子遮盖住自己的蓝色头发和干苍的耳朵，他们混迹在了陆地上的人们之间。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割掉自己的耳朵，那个干苍的表示着带来灾厄的耳朵。

阿沙注视着水面下的鱼群，有几只聪明的鱼甩着尾巴逃了出去，游到了网的外面，就和逃走的哥哥一模一样。阿沙还记得哥哥逃走时，母亲为哥哥所准备的行囊，里面装满了人类所使用的货币，毕竟以后大家就不会再见面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