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时有她（3 / 3）

李文景看着许婆期待又害怕失望的眼神，点了点头，做人家的女儿，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吧？

许婆待她极好，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家里头最好的，甚至花钱请了附近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她看诊。“这姑娘虽没有记忆，但是其他都很好，身子健康着，大约记不起来是心病，也需得个机缘才能记起来吧。”

许婆送了大夫走，回过头便看见李文景站在正屋门口，穿着自己女儿从前舍不得穿的新衣裳，婆娑着眼睛道：“你，若是真想不起来了，便在我这里一辈子吧，只是这衣裳是我过去的女儿穿过的，你若是害怕，我便给你做新的。”

李文景抚着那细密的刺绣，闻着衣裳夹杂的皂荚芳香，便知这必定是许婆常常熨烫，细心保管的，轻轻摇摇头道，“我喜欢。”

许婆开心的笑了，自从女儿去后，她已不记得什么叫开心了，或许这个没有记忆的女子就是海神给她的礼物呢，补偿她这么多年寡居无伴孤单寂寞之苦吧？

村民们很快就听说了李文景只记得名字，旁的都不记得，也有些人担心李文景是坏人，但是过来看了李文景那孩童般透亮的眼神，便都笑谈着走了。毕竟自从许婆的女儿女婿去了，许婆日日都是面怀悲戚之色，多年来不曾见她笑过一次。如今李文景出现了，竟然时时见着许婆她都是笑着的，连她那破败晦暗的老房子都开始焕发了光彩，众人自然也就开心的接纳了李文景。女人们带她一起修补渔网，瞧她弄错了，也不责怪，只是哈哈大笑起来，她们常常觉得这姑娘不像个大姑娘，倒像个刚出生的孩童一般。

那一段简单快活的岁月，便在众人的善意中度过，初时李文景什么也不会，大家教她修补渔网，后来她学会了煎鱼切菜，逐渐的可以做一桌菜给许婆吃了。到了年下，许婆也会带着她四处串门，大家也都待她很热情。身边的小孩子们渐渐长大，那些在暴风雨后替全村人煮粥的女孩子们也长大议亲了，许婆这才对李文景道：“瞧着你如今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不过估摸着你也有快二十岁了吧？已经三年了，你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大约海神给你的机缘还要些时候，不如先给你议亲吧？”

李文景已经明白什么叫做议亲，不禁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她知道许婆想要自己嫁给她的侄子，她也并不抵触，因为那个男人一开始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时就是个好人。他愿意帮助寡居的许婆，后来李文景出现，也仍旧帮着她们做了许多的事情，自己嫁过去，也还是可以照顾好许婆，如此也是很不错的，日后便可以日日和许婆在一起了。

许婆慈祥道：“那你可愿意吗，我那侄儿，你也熟识了，若是你有旁的喜欢的男子，我也可以替你去张罗。”

李文景点点头，“我愿意，以后每天都可以照顾你，我愿意。”

许婆拭了拭眼角的泪，点点头，“你放心，我必定不叫你受委屈，一应的嫁妆我都给你准备新的，虽然这几年我瞧着，你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人啊，还是需得活在别人的口中眼里，我啊，都给你准备好，你就放心。”

李文景点点头，她明白这是许婆对她最大的爱，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将用一辈子报答。

成亲的那天村里很热闹，所有人都聚集在祭台前的高台上，从前的小孩子长大了，开始照看更小的孩子，女人们聚在一起说话，男人们围坐在桌前喝酒，李文景坐在新房里，平静的开心着。这新房是许家五郎也就是她的丈夫新建的，总共用了四个月，村里许多人都曾来帮忙，新房的位置恰好就在许婆的家和许家五郎父母家的正中间，也是为着将来照顾两边的老人方便。对于这样的安排，李文景很满意，以后的岁月，她每天都可以在婆婆身边，还可以有五郎陪着，婆母待自己也很好，将来她也会有个孩子，像外头那些小孩子一样追打笑闹，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许五郎走进新房的时候，李文景正有些饿了，小心的摸着床上的花生吃了几颗。看着她手心里握着的花生壳，许五郎上前将花生壳都拿出来放到了桌上，温言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来。”说完不等李文景说话，便飞似的跑了出去，李文景原是要拒绝的，这些年生活在渔村里，她已经明白了，女孩子是要矜持的，新娘子大半夜的要东西吃，多不好呀，别人会笑话她的。

可是许五郎端来的鸡汤面、乌鱼汤，还有糕点，都实在让她无法拒绝。

许五郎温和道：“吃吧，我跟厨房里帮忙的林妈说我一晚上喝酒，现下实在饿了，她就给我备了这些。”

李文景点点头，这就是体贴吧，许婆婆说过的，能够想着别人的心情，这就是体贴，作为夫婿，体贴就是最要紧的。想到许婆的笑，她也很开心的吃了起来，鸡汤面里头一点骨头渣都没有，不知是林妈挑出来的，还是许五郎挑出来的。糕点都是她素来喜欢的那几种，瞧着到应该是她的夫婿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