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戍边箭客(1 / 2)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深浅不定,清浊无常的无定河,自古以来就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兵戎相见之所。
公元15年正月,宋辽停战和约签订在即,陇西一带的村庄却轮番遭遇更残酷的“打草谷”(胡骑劫掠式屠村。刚刚在澶州城下射杀辽国大将萧挞凛而威震天下的威虎箭营,被宋真宗下旨派一部前往陇西驻守,以震慑不甘心的停战反对派和蠢蠢欲动的党项人(后来的西夏。
其时天寒地冻,无定河面已结冰三尺。一支1人的箭队,迎斜阳朔河而行。正行间,芦苇丛中突然杀出三十多辽军,行动迅疾,未等箭队士兵反应过来,已然结束战斗。眨眼之间,无定河又多了近百英魂。
杀人之后,这队辽军并不急于撤退,而是嚣张地清点起人数来,发现少了两人。辽军首领判断是有人掉队了,便留下一小队继续在芦苇丛中潜伏等候,其余人等则先行撤离。
过了几个时辰,果不出辽首领所料,有两匹快马正沿河道驰近。辽军小队长轻轻地搓了搓快被冻僵的手,心里乐道:小样,害你大爷在这挨饿受冻,看我不把你捅出花来!
两个士兵感觉到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变闷,像踩上了稻草,勒马定睛一看,被眼前的屠杀惨状吓了一跳。两人迅疾下马,凑近查看,自然认得都是自己营里的兄弟。两人急忙挨个看还有没有活口。看了一会儿,副都头李环寒毛渐起,原来,他发现每个人都是被一刀毙命的,像行刑而不像厮杀。“见鬼了难道?”他实在想不通近百位身经百战的兄弟,怎么没发一箭就被人放倒在这了?难不成都睡着了——对了,一定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有杀气!”不远处的小兵紧张地说了一句,便拿着弓箭朝芦苇丛逃去。李环赶紧喝道:“站住!你个怂货!”说着追了过去。
藏在芦苇丛中的辽兵小队长看着都头追着小兵朝自己跑来,心里乐道:“乖乖,知道你爷蹲的腿麻,给你爷省路费来啦?”他将手一挥,准备下命令杀将过去,好赶上大部队的庆功宴。不想手先碰到了一支芦苇,像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似的,便见一支箭飞来,正中胸口。小队长已挥到半空的手,终究没挥出去。其余队员正绷着神经等他们队长这一挥呢,怎么着挥一半不挥了呢?咋的还垂下来了呢?仔细一看,不好,队长挂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们那一颗颗冷酷无情的心给整凌乱了。这一乱似乎又把位置都暴露了,只见接二连三的羽箭自河边射来,如长了眼睛一般;具有鲜明对比的是,五个辽兵则如瞎了一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都去领了盒饭。
辽兵没看清的事,副都头李环却是看得真真的。小兵射第一箭的时候他还想骂“射毛呢?”但话还没到嘴边,就被小兵连发的五箭给惊呆了:特么太快了!快到什么程度呢,就像听到有人快速地在单弦乐器上依次弹一遍宫、商、角、徵、羽,五箭就射出去了。
李环好奇地朝小兵箭射的方向寻去,进入芦苇丛不远,接连发现有六个辽兵呈攻击队形躺在地上,每人领了一箭!也就是说,这小兵不但射得快,还准得很。副都头盯了小兵半晌,问道:“你怎么发现他们的?”小兵道:“有一阵风从这边吹来,里面隐隐有杀气。”李环问:“杀气是个什么东西?”小兵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像是有几坨屎,散发的臭气裹在风中吹过来一般。”
“你这解释很有味道,入伍几年了?”李环问道。小兵道:“两年。”“没有人见过你的箭法吗?”“打起仗来,谁还顾得这个。”李环点头道:“我现在明白了,白虎队经常战绩辉煌,原来有你。”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借着月光说道:“离此地二百里处,有契丹人的一座大营,敢不敢与我去扳回一局?”小兵道:“此处是党项边境,会不会是党项人冒充的?”李环道:“党项与契丹的关系好得很,常借道给契丹人,所以就算是冒充,也必是契丹人授意的。”
两人换上辽军装束,各收集了上百支羽箭,直奔辽军大营而来。其时月朗星稀,寒风朔骨。行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辽兵。李环对小兵说道:“都是骑兵,不好下手,别管他们,大方地走过去。”交汇时,那队辽兵果然对他俩并无怀疑,各走各路。行出百丈远,李环低声道:“背这么多袋子,多半是要打草谷的。”小兵一听是打草谷的,将马勒住,对李环说道:“都头,此地甚为空旷,正是扬长避短之所,何必舍近求远?”李环明白他意思,立即勒转马头,说道:“干!”两人便各取弓搭箭,复追辽兵而来。
那边厢,辽兵队长自看到他两个马背上驮满羽箭,便觉得有什么事没想起来,正兀自犯嘀咕是什么事?突然想到了威虎箭营调动,非常懊恼道:“坏球,才带这么点箭出来。要是碰巧遇到威虎箭营,可大大的不妙,得拿这俩吊毛的箭来补充。”想毕,他将队伍喊停,叫上四个人,准备去收李环与小兵的箭。正要追去,突然发现他说的那俩吊毛也奔回来了,正好……啊不对,来者不善!“列阵,列阵……”他急促下令,但为时已晚,话未说完,几个人就被嗖嗖嗖的射下马。
李环对小兵喊道:“注意保持最佳射程,你右我左,冲!”
那边的辽兵见队长等人被射杀,先是慌了,待看清敌人只有两个时,不慌反怒,纷纷取下弓箭,列阵相迎。却见那两骑快马并不冲近阵来,而是远远的分两边绕着阵跑,边跑那箭边像机括一般射出,连绵不断,既远又准。而他们阵中射出去的箭,要么到不了人家的跟前,要么根本没有准头。这是当然的,他们射的是单个跑动的目标,而人家射的是一大坨静止的靶子。辽兵队副很快发现了问题,他命令队伍散开,分成两组围歼两人。他这个战法很对,可惜遇到的对手箭法太准,包围圈始终无法合拢。数十匹战马奔腾扬起的滚滚尘灰,似乎也成了对方的帮凶,己方的好多弟兄根本都没看清对方就中箭了。不知厮杀了多久,蹄声渐稀,尘烟渐退,敌人则完成了对他的反包围,没错,敌人还是两个,而他这边,只剩他一个人了。辽队副十分惊慌,正想要跑,就被坐骑给甩了下来,一看,马屁股上中了一箭。
辽队副知道跑不掉了,强挺腰杆,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偷袭我天狼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