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暗三年下(1 / 5)
一
222年12月24,我大概是阳了,也可能是因为连续吃了四个月的止痛药导致内脏出问题了,鼻子在渗血,浑身又冷又热,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再放任我的意识流,我得赶紧挑重要的事把书写完。
28年的夏天,爸爸妈妈为了那十亩水稻田和五六亩旱地,日夜操劳,不是给水稻施肥喷农药,就是给玉米地和花生地除草松土培土,还要照顾青菜地里的青菜。那年大概是我们家里最困难的一年了,没考上大学的大姐在珠三角打工,工资很低,三姐在读大学,哥哥在学校复读,家庭几乎等于没有经济收入。而我在家里啃老,整天活在自已幻想的《迷宫》《梦园》《道庭》里,自言自语,和空气说话,常常能看到幻觉,村里人都说我可能脑子精神有问题。妈妈骂回去:“你们脑子才有问题。”
我们的伙食越来越差,又好久一段时间没买过肉了。那天,爸爸久违地买了五块钱的五花肉,重油重盐爆炒了小半碗,因为要收割水稻了,人工割十亩水稻是个重体力活,不吃肉根本没有力气。我闻着肉香,控制不住自已的筷子,我告诉自已只许吃一块,但夹了一块又一块又一块。小学时的我是挑食的,只吃瘦肉。而黑色的三年里,我饿得跟爸妈抢那碗几乎全是肥肉的五花肉。我想起初三临近中考考试的时候,江边姨母给表弟表妹送菜时,她特意把肉最多的一份分给了我,而我转头把肉全倒了,因为我的《迷宫》拒绝任何的因果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诅咒我自已,永远孤独。
天气很不好,整天下雨,泥路泥泞破烂,木头的双轮车浸透了水,又重很难拉,好多时候爸爸妈妈得一担一担地把湿透的刚割下来的水稻挑到晒谷场,那一担水稻很重,我是挑不起来的。大雨一直在下,没有好天气,他们冒着雨用脱谷机把水稻都脱谷了,但是没有天气晒,眼看堆成一堆的稻谷都开始发芽了,他们赶紧把八千多斤湿漉漉的稻谷拉回家里,倒在大厅,堆成了山,铺了厚厚的一层,薄的地方都要淹没我的膝盖。我们又把家里的三四台风扇都打开了对着稻谷吹,但起不到多少作用,只有上面薄薄一层干一点,下面的稻谷都是潮湿的,地面渗的水像条小溪,稻谷开始发热发酵长芽。
爸爸蹲在门口抽水烟,外面在下着雨,他叹道:“没办法啊,早稻的天气就是不能好。”
“那早稻别种这么多,多种晚稻啊。”我说话常常不带脑子。
“人家晚稻要自已种,不肯把田借给你的。”
早稻因为灌浆不好,吃起来没晚稻好吃,所以价格相对便宜,来收稻的人只肯出到八毛钱一斤,加上那八千斤稻谷没碰到好天气,坏了不少,爸爸吃力地把它们拉到收购站,也只卖了四五千元。除去请拖拉机翻地犁地和稻种肥料农药等等成本,可能只收入两千多元,他们两个日夜操劳的人工不算钱。
“你们两个人这么辛苦半年,赚的还没外面一个人打工两个月的多。”我说。
“我跟你爸年纪大了,找不到工作啊,你说哪里有工作要我的,介绍我去。”妈妈说。
我望着外面雨水里泥泞的泥路,幻想自已将来有钱了一定修一条水泥路:“我得把本书写出来,这样就有钱了。”我自言自语着,回到二楼我的房间里,打开电脑,敲打了几百字,就又被《魔兽世界》和网络世界吸引了注意力。
二
爸爸病倒了,他身体多年来其实都不好,平时常常吃止痛药强撑着,而这一次是真的撑不住了,他倒下了。先是在高州医院确诊癌症,叔叔连夜回来开车载他去湛江的医院复诊,癌症晚期。
叔叔低声跟我说:“医生说,最多只剩下三五年。”
叔叔筹钱帮爸爸治病,因为太严重,需要化疗,化疗后爸爸戴着帽子回家,怕被人看到他被剃光的头。他每天要吃很多药。但手里的农活他还不肯停。
妈妈抹着眼泪:“在黄坡的时候,他就经常痛,我叫他去看医生,他不肯,嫌贵,要花钱,就整天吃止痛片。”
叔叔让我懂事点,别让爸爸干活了,而我只想逃离现实,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数不清的黑色的妖魔鬼怪阴影还有绝望弥漫了迷宫。我得逃走,逃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爸爸像一颗大树,我挂在他健壮的臂膀上就像一个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