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女讨伐-其二（2 / 2）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勉为其难地抬了抬头，目光仍然在闪烁。小叶不在我身边，莱安也不在，我该怎样自然地与他对话呢？

“没关系，不用勉强，矜持是女士的尊严。叫我塔里克就行。一会儿你可得跟紧我，你是第一次上战场，是吗？那更要跟紧了，别乱走，这样方便我保护你。”

“好。”

一阵尴尬的沉默，我的心跳得烦躁。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的话，对对方太失礼了，所以我不得已地开口道：“塔里克对打仗很有经验吗？”

“那可不，要不然怎么当上将军？噢，抱歉，我忘记了你也是位将军。哈哈！”塔里克豪爽地大笑，可惜没能成功逗我开心。“不过要说讨伐魔女，还真没有几回。我大半的人生都待在边境防范着布鲁塔克，对于战术有一点小小的心得。但是魔女……”他耸耸肩，“我毫不谦虚地承认自己真没办法。”

“因为她很强大？”

“这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她让你觉得捉摸不透。打仗最忌讳敌暗我明。摸清了出牌套路，千军万马都抵不过我一支残兵。而魔女则是将自己整个都暴露出来，却仍然使人畏惧不前的对手。你说吧，她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那为什么不将我们都赶尽杀绝呢？她本可以这么做，然后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但她偏不，由着我们像跟屁虫一样追到这里冲到那里，好像有意和我们玩捉迷藏。要是那样又好了，可是最近她貌似又改了脾气，这次也是主动现身，等我们找上门去。嘿，你瞧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太清楚。”

集结的号角吹响，厚重的低音不失嘹亮。

“该走了，琉佳大人。”

部下牵来他黝黑发亮的战马，塔里克将我抱上马背，我背上的剑鞘敲在马硬朗的脊骨上。待塔里克在马鞍上坐稳，战马像通了灵性一般往前走去。我紧张地揪住马脖子后黑色的鬃毛，四声一顿的踏蹄仿佛正踏在我的心上。啊，开始了。我涌起一番感慨，心中忐忑不安。

费森是雷德菲尔德精致的山中小城，位于断层雪山南向延伸山脉的尾端。因其典型的山地地貌，方圆百里的浩瀚疆土却留不足千人，所以人们常常难以相信它竟然毗邻王城。我们此次赶往的是费森的东南端，一个适合避暑度假的宁静小村。

塔里克的马停在一条山溪旁，后头紧随的士兵也一并在此处休整以待。塔里克跳下马背，而我仍坐在上面。

“就在这儿吧，再往前，马匹和武器都运不进去。”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我问。

“什么都不用，看着就好了。”

“这……不太合适吧？”

“瞧你说的，演戏也得分台前幕后啊。”塔里克笑裂了他的胡子。“我们又不是在偷懒。保存精力，琉佳大人。轮到上台的时候，你可有的忙了。”

我姑且信了他的话，老实地等在原地。目光越过紧贴山体的狭长小道，能看见一个扇形的平台。平台处在山腰的位置，挨着三面垂直的石壁。整座山像是被人削去了半个山尖，就在平台处凹了进去。往下有一条人工修砌的石阶，除了我前方的这条危耸小道，它是仅剩的出路。石阶宽不足三米，窄而陡。平日供人行走是绰绰有余，然而要让一整支军队凭它冲锋陷阵，未免束手束脚。

我看见莱安和他的枣红马立在阶底，旁边是小叶，正骑在她的小白斑上，背负那根银白的长弓。诺曼在她的后面，他是弓兵队的领队，带领着部下守在后方。他们纷纷仰头，面色凝重，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平台之上乌木白墙的十字形坡顶教堂。这座教堂不似红顶教堂那样磅礴恢弘，蟹青色的铁门和生锈的锁链一言不语，暗冷的颜色在清晨的微光之下仿佛一片阴云。它拥有的只有死寂，千万年不变。而搅浑这片死寂的无外乎她了——那个在屋顶巨大十字架的横栏上，迎风而坐的绯红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