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3 / 3）

我回头捞起吃剩的糖果，一通猛塞进嘴里。瞄了一眼电视里播放着的抗日片，我一反好奇的样子，坐下来问爸爸：“你知道人死之后会去往哪里吗？”

爸爸的日常习惯有些安静，不喜欢说上三句话，却翻着线路调着电视机，大半句话都看没听我说，静静的一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跑到他旁边，挤进他的怀抱，接着问：“可是外公外婆说有天堂还有地狱，老人死了会去天堂，那些年轻或做过坏事的人会下地狱。”

他抱抱我：“没有天堂和地狱。”

我抬头看着他，执拗地追问：“那冥王和轮回呢？不是说有下辈子吗？”

他终于从电视机上移开目光，看我一眼：“那些也是没有的。”

我还是问：可是寒假的时候我去外婆家，外公说，人死之后就会去天堂。”

他放下修理电视机的工具，抱着我，脸上有些被缠久了的无奈：“别总相信那些迷信。就算是真的，也没人能知道自己死后会去哪里。

我嘟着嘴唇，傻傻看着他。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咄咄逼人，他的语气认真了一点：人没有下辈子。没有天堂地狱，人死了之后就是没有了，再也不见了。

那一刻他看向我的目光近似于疼惜，说出的话却像平时一样，冷静到古板。

我其实同意爸爸的话，一个人生命的结束，就是意味着这个人已经走出时间，再也不会回来，就这么简单。

我喜欢惹妈妈生气。

常常写作业写到困了，就趴着在板凳上听妈妈撕玉米叶的声音，一旦听到有咔嚓的声音，立刻蹿起来跑过去，跟妈妈要最嫩的玉米烧烤。

妈妈一般通常都不理会我，只会大声呵斥让我做作业。

整整七八年了，我给很多人写过诗歌，情书，却始终没写过一篇关于我妈妈的，可能是我觉得，妈妈是伟大又坚强，我不想花里胡哨去描述这些。我妈是一位普通的妇女，没有文化，又啰嗦，但我妈对于我其实是很重要的。长大后，工作了，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没有经常跟她联系，可我出远门，她也会像小时候一样啰啰唆唆这样那样，可后来，我有难过的事，还是不敢告诉她。

在我二十几岁以后，在我几年里废寝忘食所从事的写作、感情遭受了失意，我才觉悟了做女儿的不是。母亲的伟大不仅在于走鬼门关一趟生下血肉的我们，还在于她并不指望我们多优秀多完美，只要健康、快乐，不管我们离她多远还是在身边，她永远使我们有家、有爱、有人等有家回。人生的旅途里，妈妈是榜样。

妈妈一辈子都没去过外面的大城市，没有文化，不善普通话，客车都只是在手机上见过。她并不清楚我为什么要一直坐着在电脑旁码字，唯一知道的是我会写字，她说她写字的时候手在不停地抖，就担心我的眼睛……

岁深梦贫，妈妈，到这一年上，似乎工作忙我们很难相见。但值得庆幸的事也有：我大约是越活越像你了。近来心闲，便陷入无边长梦。近二日的梦实在长，一梦像一生。梦到妈妈，梦里我仍是她的无赖小儿，是永远惹她生气的小儿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