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是杨梅（1 / 2）

余林海几乎是苦笑着来到许格的身后，他苦笑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许格表达自己，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皎洁的月光之下，许格一身倩影，孤立在院落之中。

余林海看着她的背影，恍然间低声道：“‘既已背影赢天下，何须转身乱芳华’！”他自信自己的声音不会被许格听了去，她却听见了，她没转身，回道：

“‘一指弹风花落去，浮生若梦了无痕！’”

了无痕？余林海但愿她不该误会，他希望自己心里只装着易家舒就够了，毕竟，余生未知。想着，漠然道：

“一年笛子十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他心里装着的易家舒，已经十年有余。

许格依旧没有转身，对着空荡荡的院落道：“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这……余林海大约能懂得她的意思。许格说着，却回头了。余林海仿佛惊了一吓，嘴里尚未想出的诗句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时头脑空白。

这个长相并不惊艳的女孩子，两眼水灵的盯着他，忽然双眼泛光，低声道：“小时候我随母亲生活在城里，她是做民间艺术品生意的，常常到乡下去收一些民间制作的工艺品。我六岁的时候，有一次随她下乡，在一户人家住了好些日子。”

她说着话，只是低着头，继续道：“那户人家旁边是条河，河旁是两排杨柳，他们家有一个小哥，年长我两岁左右，我在那里的几日，都是他带着我玩耍，或是捉泥鳅，或是爬树……那是我这小半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许格的这一段话似乎让余林海想到了一些什么，心里怔怔的。有条河？河边两排柳树？这这个世界除了他，还有谁能够熟悉这样的描述？那不正是自己家么？——对，就是他的家！余林海欢欣雀跃起来，惊喜道：“雪姨？你是小杨梅？”

可是，自从第一次在离老爷子的家里见到许格，他从未在她身上感觉到小杨梅的影子啊！

或许，是这年份太久了罢！

雪姨是小杨梅的母亲，余林海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母亲似乎有个城里的好朋友，偶尔会来他们家，有一年她还带来一个小女孩，就是小杨梅。

许格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他带着我光脚下河，害我踩了一片玻璃，血流不止。他哭着把我背回家，因为我在他背上咬了一个出血的牙印，那是我这小半身之中依靠过除了妈妈之外最温暖的背。他爸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而我，也在那时候被送走了。”她说着，眼睛里面已经满是泪水。

“你是小杨梅，怎么不早说？”余林海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欣喜，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在他的记忆里，确实藏着这么一段童年的记忆，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这个大城市里来的白净小女孩时害羞的表情，忍不住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伸出去的手却被许格粗暴的甩开了。

一晃十余年平静的过去了，这个当初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他认不出的模样——他没有任何印象的模样。

“往后我妈再也没带我去过乡下，而每次我闹腾，她总是说：‘再不听话等你长大了把你嫁到乡下去’！呵呵，她以为我听到这话会害怕，而我听到这话却很欢喜，所以我经常闹腾。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快快的长大。只是还没等我长大，我妈自己却和一个乡下大汉跑路了，真讽刺！”许格平静的说着，言语里却充满着无奈和悲伤。

余林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无法理解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更无法体会母亲和别人“跑路”后的生活。

许格又说道：“我实际上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他也许是离老爷子已故的大儿子，因为离老说我是她的孙女，所以他收留了我，还把他的绝活传给了我。母亲走后，我的生活很平静，她在城里给我留了个房子，我上学的时候自己住在城里，寒假暑假我便去月亮河。我想我很孤僻，我很少说话，如同第一次在离老家里见到你，你肯定以为我是许离离的爱人，因为我穿了他爱人宽大的衣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认出你来，你脖子上的大牙印子还在，你鼻子上摔伤的伤口也还在。”

余林海伸在后颈上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那个牙印当初只是一个很小的印子，现在……他笑了笑，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羞涩。至于鼻子上的伤疤印，好像是他自己磕墙角上伤到的，如今一照镜子，自己鼻子上好像挂了一弯月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