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蛊主(1 / 1)
越想越觉得罗锅老头儿可疑,每次他慢腾腾走过后巷的时间正好能听完优菊的曲子。肖慕和江重夏暗喜,好歹是没有白蹲这两天。两人远远跟着老头儿,从海安帮总舵一路绕到正街再拐进小巷,人突然就不见了。
为防老头儿发觉,两人不敢跟的太近,偏偏今早雨小,上街的人又多,罗锅老头儿转了两个巷口,突然不见了。肖慕和江重夏心知是遇上了高手,也不气馁。杨祺岳手底下能人许多,优菊都能隐藏的极好,怎么会到了她俩这儿两天就能有收获的?重夏把自己安慰的妥妥当当,摸出刚才为了躲老头儿在摊子上买的桂花糖,填进嘴里解气似的大嚼特嚼。结果郁气没散,倒把嘴给糊上了。肖慕只得找水给她化糖,重夏就蹲在巷口的树底下,像只正倒嚼的骆驼,全身上下都是懒筋,就嘴巴忙活的紧。
雨丝眼瞅着厚重了,茂密的树叶也挡不住头顶的雨滴。江重夏不情不愿的撑开伞,顶在头上,像一朵粉蓝色的小蘑菇。树下低洼,不一会儿,重夏脚下便积了个小水洼。她蹲着挪开两步,发现从巷子那头过来的水流里搀着一点粉色。
江重夏低头凑过去,潮湿的水汽里混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水流的颜色越来越重,重夏抬起头,远处的细细水流竟已经是红色的了。重夏站起来朝巷子外面望了望,肖慕还没回来。她想了想,用匕首在树干上做好标记,顺着颜色深红的水流向巷子深处走去。
水流在巷道中间蜿蜒流动,江重夏一边往前寻找,一边在墙上做标记。拐过一道弯后,血腥味更重了,流了这么多血,人怕是活不成了。血液新鲜,凶手可能还在附近,重夏收敛气息,左手拇指顶在鞘销上,小心的转过拐角。甫一探身,就见一女子被人拖进了院子,拉她的人已在院里,只能看见她半幅裙子和穿着淡紫色丝履的脚一闪而过。院子外头还有个男人,青色的长衫,正把另一个女子往巷子那头拖。那女子粉色的纱裙前襟都被血染红了,蜿蜒的血流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青衣男人转到女子身后,双手插在她腋下方便拖拽。这样一来,女子的脸便完全露了出来。江重夏心里一颤,是秀娥!那被拖进院里的就是陶姜了!
江重夏来不及多想,轻身一跃上了那间院子的墙头,往院里一看,陶姜被个男人扛在肩上,身边还有个书生打扮的黄脸男人。那人知觉敏锐,这院子周围没有树木遮挡,重夏无处可躲。黄脸书生倏地抬头,正跟她撞个正脸,就是玉面书生闻长敬。
避无可避,江重夏心一横,手中伞把狠狠一旋,高速旋转的伞面直逼闻长敬面门。闻长敬是使双判官笔的,左手虽然力弱,却也比只用单手兵器的人腕力强许多。判官笔立刻旋入掌心,正面点向伞尖。两尖一触,闻长敬暗叫不好,伞上的内劲大的惊人。不过十余天不见,这丫头已然判若两人!
闻长敬后继无力,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形。一戳之下,伞面碎成三片,扬起一蓬水花。凌厉的刀风劈开水雾,盗净首当其冲杀气扑面,呼吸亦觉不畅,再顾不上陶姜,把她扔在地上,扇子展开,正面迎上涅槃。
盗净与江重夏交手多次,知道她深浅,扇上盈满内力,自忖能与这一刀平分秋色。扇刀相触,一股超出他预计的大力袭来,盗净整条手臂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匆忙之下,只得震碎扇子。纸片飘飞在蓬蓬雨雾里,盗净却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涅槃破风又至。
肖慕在街上转了一圈,终于堵住个要收档子的老婆婆,买了一盏凉茶。可他身上没有水囊,懊恼自己跟重夏一起待的久了,也添了顾头不顾腚的毛病。她嘴让糖糊住了,腿又没糊上,反正人已经跟丢了,直接带她过来喝茶就是了。
老婆婆开着凉茶档子,却不是指着这档子吃饭的。今儿是看雨小,在家里闷得慌才出了摊儿。现下雨大了,就想收了档子回家。正收拾着,被这俊俏公子拦住了要买凉茶,卖了他却又端着不喝,当即就明白他是给人买的。
肖慕虽总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但他人长的好,不说话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内向不善言辞,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尤其婆婆年纪大了,见了生的好看的公子更是喜欢,看他犹豫便问:“公子这是给小娘子买的?”
肖慕耳根发热,脸上却还是雪白雪白的。他点点头,“她在对面巷子里等着,我借婆婆的茶壶用用,一会儿就还,或者婆婆连壶卖给我也成。”
“哎呀,公子难道贪我一只泥壶不成!雨大,茶壶拿着不方便,我给你灌在水囊里,你带去给小娘子喝。这水囊是我平日给小孙子带水用的,每天都洗,公子别嫌弃才好。”婆婆边说边把凉茶注在水囊里。肖慕要再添钱,婆婆不肯收,说她日日在这里卖凉茶,下次还了就是。
肖慕推托不得,接了水囊谢过婆婆往巷子里来,大树下却没了江重夏的影子。肖慕盯着树干上留的记号,握紧了水囊。重夏定是发现了重要线索,以前她愿意跑到哪儿肖慕都不担心,可眼下肖慕额角青筋直蹦,赶忙顺着记号一路找过去。
指路的记号规律清楚,看来江重夏一直都是安全的,肖慕放了些心。越往前走,巷子里的血腥味越重。肖慕知觉敏锐,远远听到院墙那头兵器交击的声音。
肖慕顾不得遮掩行藏,提气轻身在巷子里飞奔,飞身翻过院墙。脚未落地,就听见江重夏一声压抑凄厉的尖叫。她背对着他,涅槃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窄韧的肩膀脆弱的颤抖着,左手按着头不停的嘶叫。
盗净和闻长敬站在她对面,表情有些愣,地上躺着个女子。肖慕一眼认出那是陶姜,破劫出鞘,横扫对面两人。盗净反应极快,钢钎转到手上,替闻长敬挡了一剑。陶姜不省人事,江重夏不停发出如受伤小兽一般的惨叫。肖慕心知在这两人夹攻之下他无法同时带走两人,只有先把重夏带走。这念头理所应当的冒出来,肖慕突然发现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后对陶姜竟没有半分愧疚。
微一分神,肖慕惊觉身后的江重夏已不再嘶叫,气息似乎也平顺下来。肖慕以为她恢复了神志,来不及高兴,背后戾风突起。肖慕顿时觉得脊背上汗毛倒竖,在微寒秋雨里竟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