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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螳螂捕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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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深处,住着南疆十几个少数民族部落。在他们心里,整个山脉都是他们的领地,而百余年前也确实如此。南地虽然汉人居多,但他们极少深入山脉之中,汉人猎户只是进山打猎,定居的极少。猎户们打猎时也不敢得罪这些部落,有了争执只是一味退让。

部落占领整条脉系的状况在六十多年前有了变化。江盛被蜀朝迫害,避世齐云山,从教子峰上的一个小寨,渐渐拉起了二十四个山头,建立起让江湖闻名退避六十载的四时寨。随着四时寨日渐壮大,江节和江离两位少寨主先后在江湖打响名号,投奔齐云山的江湖人越来越多。朝堂之主几经变换,战火不停,齐云山脚下就成了百姓避祸安居的地方。自此,进入十万山脉的汉人就多了起来。

部落们当然不愿接受这样的情况,一开始他们与汉人冲突不断,四时寨屡屡从中调停。可部落们霸道惯了,加之语言习俗上的不相容,冲突不能文调,只能武调。你来我往十几年,较为开放的部落渐渐接受了汉人,双方融入了彼此的生活。而那些故步自封的部落则渐渐退入大山深处,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退入深山的部落最大的就是苗人部落,几乎是整个部落迁居封闭。而彝族、羌族、白族等少数民族大半已经和汉人共居,进山的只有一些较为顽固的家族,但随着年轻人渴望自由和富足的生活,这些家族中也不断有人离开族寨,人口是越来越少。只有苗寨一直维持着以前的规模,他们有固定的祭祀和生存模式,他们选拔圣女、护法,管理整个族寨。但这样原始的生活模式,却因为蜀朝暗卫的闯入打乱了。

蜀朝末年朝堂动荡,外戚把持朝政,大肆铲除异己。许多忠臣良将或被杀、或避世,江盛就是趁着自家实力尚存早早便选择了避世。当然也有借着手中权柄,在朝堂上四处逢源的,蜀帝的暗卫便是如此。可当是时的权势越盛,覆灭时的反噬就越剧烈。晋朝开国帝王的父兄被暗卫迫害致死,改朝换代后诛灭暗卫就从家仇变成了国恨。暗卫首领带着四十个手下仓皇出逃,辗转躲进朝廷势力难以渗入的南地,四十个暗卫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迫于生计,暗卫们重操旧业,利用美色、毒药和过人的追踪暗杀本领在江湖上干起了老本行。不同于以前是给皇帝卖命,光明正大的杀人,现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屁股就再没人给擦了。名门正派起初用她们做事时只图省事顺手,但时间长了,牵扯的帮派越来越多,仇家结的一圈套着一圈。暗卫们知道的秘辛也越来越多,直到整个江湖都再也容不下他们。

已经改头换面为缠丝帮的暗卫们只得逃进十万山脉深处,误入了少数民族部落的领地。当时的苗寨虽然闭塞,但年轻的族长思想却很开放,有心想带苗寨融入汉人的生活。他在机缘巧合下救了缠丝帮,力排众议让她们在南疆住下。单纯的苗族青年禁不住专擅男女情事的门主的撩拨,很快就臣服在她的裙下,打破了部落上百年的禁忌,与汉人成婚。

数十年岁月蹉跎,南疆依旧故步自封,连带着缠丝帮后来迁入的亲眷后代全都封锁在了这片深山老林里。可既然最初是因为执意不与汉人融合才退入山脉深处的,又怎么会愿意跟缠丝帮的汉人共同生活?虽然迫于族长的压力让缠丝帮的人在南疆落脚,但彼此还是住处隔离,矛盾摩擦更是无休无止。族长和门主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让南疆各族都加入缠丝帮,在各族中推选护法、圣女,和汉人门主一起管理南疆,汉人和各族之间每代例行通婚。可即便如此,在苗人族长和门主相继过世后,双方的矛盾还是到达了顶点。

之后南疆动荡了十年,直到圣女毒死第二任汉人门主,自己却被下一任门主纪云红的师父所杀,她亲选的下一任圣女寨丽也被驱逐出南疆,双方的争斗才渐渐平息。新门主上位,他靠着铁腕压制,让南疆安静了十几年。临终时,把缠丝帮交给了既有汉人血统又有苗人血统的纪云红。自以为思虑布置周全的他,只考虑到了血缘却没有想到,以纪云红的年轻娇蛮根本压不住这四十年累积的新仇旧恨。

十万山脉深处,各族部落的族寨和汉人居住的村落虽然挨的很近,但壁垒分明。在族寨和村落之间有一座古旧的吊脚楼,它周围两射之地没有民居,离两边族寨和村落的距离分毫不差,好像盖这座楼子前专门丈量过。

纪云红坐在首座上,五位护法分坐在她左右手。身上酒红色的衣裙是她阿妈亲手做的,短襦下的长裙落着百褶,衽口裙边锈着苗族的图腾暗纹。这身衣裙就如这座楼,一半是族人一半是汉人,也如纪云红本人。

气氛有些压抑,纪云红转着食指上的银戒指,心里数着右手坐着的张叔父粗重的呼吸,已经是第一百四十八下了。粗重的呼吸突然一顿,纪云红条件反射的微微把脸转向他那边。张承志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竹楼的地板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让人听了越发烦躁。“天都黑了,怎么还没消息!”

他对面坐着的苗人冷笑道:“山路四通八达,许是那些汉人没照门主画给他们的路走呢。”

纪云红嫣然一笑,“卯蚩护法说的对。汉人精明,齐云山又与咱们比邻,他们能找到别的路不足为奇。就算他们按照我画的地图走,四时寨的少寨主和占山黑,护法以为是山里的兔子,让你手到擒来吗?”

闻言卯蚩脸一黑,“门主说的是,我们这些泥腿子是比不了你们汉人精明的。门主到底画了多少张图,谁能知道?”

他拿纪云红的汉人血统说事,她也不生气,眼神缓缓在张承志和卯蚩脸上扫过,“她中的是情蛊不是软筋散,我又不是蛊主,没本事让她回来。反正现在寨察找不到,我离开大半年,帮里的庶务你们也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想换管事的,就请他出来跟我过两手,杀了我这只蝉,你们好没有后顾之忧的为自己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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