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长大(1 / 2)
今天是陶轩的三七,当初陶占昂的丧仪早早了事,现在战事平息,侯府的老仆妇掐算了一番,定了今日将父子俩一同下葬。匈奴人都是天葬,汉人虽然仍旧土葬,但葬的也是骨灰。陶霄和陶勇分别抱着父兄的骨灰从都护府出来,身后是全身缟素的北境军。文尔言和褚策煜一身素衣跟在送葬队伍里,褚璋煜虽然百般不愿,也不得不跟着走个过场。
士兵们或抱着同袍的骨灰,或手执白幡,缓缓走过韶霞关的街道。百姓们自发站在道路两旁,他们都穿着孝服,举着自己缝制的经幡、花圈跟在北境军后,浩浩荡荡向城外的墓地走去。北境军世代忠骨皆葬于此,既有陶家三代军侯,也有中阶的军官,还有无数为戍守北境而献出宝贵生命的士兵。他们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个小小的土包。但韶霞关的百姓不会忘记他们,会像铭记靖安侯一样,永远铭记他们。
肖慕和江重夏站在巷尾,看着送葬队伍渐渐远去。一身深蓝锦袍的褚璋煜在一堆素色里显得尤为突出,脸上的不耐烦让人有上前踩两脚的冲动。“咱们提前回去的话,郡王搞得定吗?”江重夏问。
肖慕出神的望着前头,好像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了一般,怔然说:“没关系,文将军不会让淮王得逞的。而且现在,我还是离得远些为好。”后一句近乎耳语,江重夏懵懂的看着他。肖慕朝她粲然一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说,“我家阿夏真聪明!都会套人话了。”
江重夏耸了耸鼻子,发出一声撒娇似的哼哼,“虽然我有你,有春寒还有卫安,可总不能事事都靠着你们。如果碰巧你们不在身边,或是不方便说话,我总得接的住才行。家里现在情况不明,我能靠的人就更少了”
江重夏越说越沮丧,声音娇娇软软的和三年前初见时一样。可她的样貌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女的娇憨,出落得秀美俏丽。肖慕还记得初见时那个从青蒿垛里钻出来的小姑娘,臭气熏天像个假小子,敢动昆山的奇门遁甲,敢杀朝廷的一品军侯。有江离准备好的二十四个寨头,有侯子丰传授的足以称霸江湖的占山黑,她有足够的底气活的任性恣意,不必费心算计谁,更不用顾忌什么。可是一夜之间,那些她信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变得难以琢磨。她要学着去琢磨那些她娘从小告诉她可以托付一切的人,这个过程有多艰难,是肖慕这种从小生活在谨慎敏感里的人难以想象的。北境战事初平,肖慕打算等匈奴完全安静后,再斟酌着跟她商量齐云山的问题。本以为江重夏会逃避不愿意去想那些糟心事,原来她早就条分缕析的想清楚了。
“你觉得会是谁?”事到如今,肖慕也不必再循序渐进,单刀直入问了出来。
黛色的眉头拧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脸上也有了忧愁的模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疯子猴着了道儿,既要是他信任的人还要是个用毒的高手。疯子猴看着不着调,其实肚子里的弯弯绕细得很。四时寨的人的确比外头的人得他信任,但除了你我和周状元,对我娘他都会留一手,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个用毒的高手。这东西得让他看不见闻不着,悄无声息。邬晨叔叔是第一个,可他那个窝,比猪圈还猪圈,人又没防备,藏根山参,樊凤找得着他自己找不着,我觉得不是他。”
肖慕说:“这样说来,二十四个寨头就都有可能了。也许是他特别会掩饰?”
江重夏摇摇头,“老叔过了潼山就没消息了,潼山北边的暗桩都没记档。现在的天气,不至于断联,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叔不想让记过档的暗桩知道咱们的通信,所以他心里那个人肯定是熟悉暗桩的。邬晨满脑子都是花椒桂皮,没那些东西”
江重夏抱住脑袋,恼火的哼哼唧唧,“总说他们都精的跟鬼似的,现在要跟鬼斗,怎么斗得过!”肖慕把她搂过来,重夏就势用脑袋咚咚撞他胸口。他说话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像空瓮子里的回声,很好听,“别怕,有我呢。一个寨头而已,咱们还有二十三个!”
肖慕要去找褚策煜告别,告知他打算先和江重夏南下,跟也来找他的褚策煜碰到一块。文尔言跟两个皇子终于议定,明日援军启程返回上京。葬礼过后,递上去七八天的折子一直没有批复。褚璋煜再急功近利,也不敢擅自调王冕过来接管北境。文尔言和他僵持不下,最后只能各退一步,韶霞关暂时由陶霄管领,从章北大营调两千精兵协助他戍守韶霞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