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择臣(1 / 1)
褚策煜在方竞之的病榻前实在开不了口让他去朝堂上操劳,况且总不能抬着他上朝理事吧?褚广煜正在南方努力的站稳脚跟,褚策煜必须趁他根基未稳,急于在南地征伐的时候,筹措和肖慕前后夹击。可是现在他的后方,也亟待稳定了才能放心出去征讨。
方竞之看出他欲言又止,主动问:“殿下可是在朝政上有什么困难?”
褚策煜这才将近日来朝臣们的不合作态度同舅舅说了,见他确实精力不济,便道:“您不必担心。冯平虽然一直在骁骑营,但心思细腻,很有谋略,有什么事我和他参详亦可。舅舅现在就养好身体,日后我出征了,朝中还要仰仗舅舅。”
方竞之摇摇头,“冯平是心细,以前管家、带兵,处处都很妥当。但如今面对的是整个国家,他一个武将,从没在朝堂上走动过,与各方平衡交通是做不来的。且姚乐就快生了,这几个月冯平一直随殿下出征在外,殿下为表亲重也要让他和妻儿团聚。他心里装着家人,办起事来难免分心。”
褚策煜一想是这个道理。冯平是方家的家仆,当初他没人可使肖慕把自家的家将都给了他。他想顺水推舟把人招在麾下,肖慕是不会说什么,但自己毕竟不是人家的主子,确是需要表现出亲厚才能招揽。况且冯平私下出出主意还行,真提上朝堂,平白无故的把武将换个文官做也说不过去。
褚策煜越想越愁,眉头拧成个疙瘩。方竞之说:“殿下别愁,臣有个人选可供殿下参详。”褚策煜大喜,忙问方竞之是谁。方竞之道:“中书省舍人张敬桓。”
“张锐张敬桓?”褚策煜犹豫道,“此人是元启十年的探花,做过翰林学士、工部郎中,十四年进的中书省,升了半级做个舍人。整整六年没动过地方,朝堂上恐怕都没人认识他了。舅舅怎么会看好他?他似乎没什么背景,如果念着皇后娘娘不拘家世选举人才的恩德,怕不会任我重用吧?”
方竞之心道:上京城里能记着这位元启十年的探花郎的,怕是十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褚策煜这个闲散了二十年的冷灶皇子却记得,想是早就把朝堂里的臣下底细摸清楚了,显见他心机至深。
方竞之脸上不露波澜,说道:“这个张敬桓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却不算寒门出身。他祖父是前晋户部侍郎张选,因逢战乱,提前告老还乡。本来家中财产丰盈,便是不做官,守着田产铺子也够活几辈子了。可他父亲是个不肖子,张选去世后没人管,他便染上了赌瘾,整幅身家输的只剩两床铺盖,被讨债的高利贷逼得跳进河里淹死了。张敬桓的母亲丢下他和祖母改嫁走了,老祖母一力拉扯他长大,靠给人当老妈子供他读书识字,好在没随了他老子,元启十年考中了探花。”
“因张选当年抽身早,朝堂上也就我和蒋谋了解他的出身。张敬桓为人谨慎,又不争不抢,头几年仕途走的还算顺利。在工部任郎中时,皇后殿修缮摔死了两个瓦工,皇后认为不吉,工部侍郎顺势联通应天司说是节气所致,需做法事祛祟方可继续动工。只有张敬桓直言是瓦工的护绳老化磨断所致,无需拖延工时耗费人力物力。皇后最终采纳了张敬桓的说法,皇后殿按时完工,张敬桓却得罪了顶头上司。因皇后对张敬桓大加赞赏,工部侍郎不敢明着打压,便在第二年评了他绩优,擢升中书舍人。”
褚策煜说:“我看过他的考绩,自晋了中书舍人后都是平。”
方竞之笑了,“中书令是小门第出身,知晓张敬桓是书香门第之后,就有些小家子气容不下他。偏偏张敬桓文笔极佳,又熟悉政务,两国邦交、国库开支、官员任免,他都驾轻就熟。中书令既离不开他,又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这些年就一路压着他。张敬桓自皇后殿那件事后,也有心藏拙,只想安安分分挣份俸禄,就不跟中书令计较了。”
“张敬桓家学渊源,皇后和淮王于他谈不上什么知遇之恩。他这几年练就的圆滑了许多,见事明白。殿下只要诚心重用,他不会推辞。寒门子弟也不全是叛臣派系,大多是在观望。殿下早就被打上了南臣的烙印,他们想先给您个下马威,也是因为他们身后没有家族底蕴的缘故。殿下对张敬桓礼贤下士,他们看在眼里心里也就有底了。至于蒋谋留下的余党,那些寒门也容不下他们,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褚策煜回到诚王府时已过了饭点,陶姜以为他今日也要忙的住在宫里,就没给他准备晚饭。下人来报王爷回府了,才匆匆给他备饭。褚策煜心情极好,不跟妻子计较这些。夫妻俩小半年没见,还是在褚策煜回宫向母妃请安时匆匆见了一面,今晚才有机会认真打量她。
陶姜一身素服,瘦的撑不起宽大的袍服,脸色暗黄,下巴尖尖。连日来父兄接连殉国,不能亲赴北境奔丧便罢了,丈夫又被定了谋逆,自己被软禁在府中,头顶悬着一把刀,只等他攻入京城时落下。陶姜这段日子不好过,如今还能撑着没躺倒已是不易了。褚策煜即便与她情爱没那么深重,但到底是夫妻,又从小一起长大,见她这般消瘦心里也很是心疼。
褚策煜让她坐下和自己一起等厨下送饭,不必亲自去忙活。“这段日子你辛苦了,等朝廷安定了,我陪你去拜祭岳父兄长。陶霄如今很有长进,有陶勇协助,北境交给他我很放心。母妃性格温和,后宫的庶务需要你多操些心。京城里那些应酬,你若觉得累,尽数推了就是,现在咱们也不需什么人都拉拢,拢住几个紧要的就行。”
元启帝的圣旨一下,褚策煜的地位便扶摇直上。男人在朝堂上或观望,或刁难都是纵横捭阖之术,却默许女眷们对诚王妃恭敬巴结,打的是将来掉头时有夫人可以帮忙说话的算盘。如果最后是褚广煜赢了也不怕,女人们的爱慕虚荣逢迎巴结也不必算在男人头上。如此一来,陶姜的日子倒比褚策煜好过许多,各家的拜帖像雪片似的飞进王府,应付都应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