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国殇剑法(2 / 2)
杜纵横道声来得好,挥刀格去,两刃相击响亮不止,直震得人耳膜发痛。卢照林金鞭下探,向杜纵横小腹击去。杜纵横拦刀削去,荡开来鞭。卢照林忽而手止加紧,狂风骤雨,向杜纵横杀去。杜纵横将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使得卢照林攻不进一招半式。楼上的赵相承和袁承天暗暗喝彩。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卢照林已攻进九九八十一招,端的凌厉非凡,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不可谓不毒辣,用心之险恶。一时间杜纵横相形见拙,难已招架,堪堪落败。卢照林心中大喜,唢喉金鞭更加凌厉,鞭鞭直要害重穴。杜纵横左支右拙,不能自已,倒不是武艺不精,实因这一路追杀,精疲力尽,力有未逮;不比这卢照林以逸代劳,自是胜算在握。他额角汗水淋淋,汗水流进眼角,觉得酸涩,便用衣袖抆去汗水。就是这一刹那,卢照林看准时机,金鞭中宫直进,扑地一下捣中他小腹。
杜纵横站立不稳,登登后退丈余,一张口鲜血喷出,只溅得卢照林一身鲜红。他身子一摇坐倒在地,长刀抛在地上,呛郎郎响声良久不绝。
卢照林志得意满,仰天长笑,说不出的快意,金鞭一指杜纵横道:“今日本座送你见阎王!”金鞭自上而下向他头顶狠狠砸落,眼见杜纵横不活了。忽然长窗格地一开,一个人影飘下,落地无声,快如闪电,伸出二指夹住金鞭,竟而使金鞭前进不了半寸。气得卢照林开口要骂,但想到自己身份有别,硬生生吞回肚中,闪目观瞧来人,约摸四旬,身着青衣道袍青秀面容,双目郎郎,透着天地间浩然正气,让人心生敬仰。他不敢造次,客气道:“道长为何多管闲事,他可是复明社的逆党,朝廷钦旨要拿的要犯,你还是不要管为是,否则可难说了。”
来人正是赵相承,他看了看卢照林,不怒反笑道:“说来听听?”卢照林有些生气,心忖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手,我早已手到功成,领了大功,偏偏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出头,坏了好事,真真可恼?赵相承看着他恼怒的样子岂有不知他心中所想,可是大义面前还有的退缩么?卢照林道:“你庇护逆党,是与当今朝廷为敌,可是杀无赦的大罪!道长这点你要明白,否则可有莫大的杀身之祸!”
赵相承神情泰然,不为所动,说道:“你口中的朝廷是你口中的朝廷,与贫道毫不相干!贫道只道大义人间,多杀人命总是不对,今个儿这事是管定了!”卢照林下意识看了看他道袍下摆的金红图案——那上面是一座巍峨的山——这是昆仑派标识,不由心中一动——这人遮莫便是昆仑派掌门赵相承。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噢,是了为了救天牢中的本门弟子,只可惜明日这干要犯便要斩首菜市街口,他只怕也无济于事!
卢照林道:“道长莫非昆仑掌门赵相承道长?”赵相承道:“是又如何?不是又何?”卢照林干笑一下道:“道长一意孤行,在下也无话可说,你昆仑派从此便与朝廷结下梁子,后果可想而知,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终究还是大清天下,你可要三思后行,将来后侮的话就晚了。”赵相承道:“贫道明了事非,不需要旁人指点请吧!”
卢照林心想你自恃昆仑掌门,竟然不把我这个京城九门提督放在眼中,可真是自寻死路,你能为再大量也不是我们这干人对手。卢照林金鞭一挥道:“道长执意如此,在下倒要讨叫高招。”他金鞭一横,一式“雾锁大江”起个起手式。赵相承道:“请出招”。卢照林也不相让,金鞭卷地而至,赵相承怆然抽剑在手,施展本派《国殇剑法》。这国殇剑法取名屈原的楚辞《国殇》,意气悲凉,剑招古朴,浑然天成,是为一十八招,每句诗辞是为一招。赵相承一招“操吴戈兮被犀甲”,紧接一招“车错毂兮短兵接”招式凌厉,卷起地上落叶扑扑作响。卢照林也不含糊,金鞭施展开来鞭影呼呼,两大高手甫一交手便是凌厉非凡。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咂舌不下。袁承天也飞身下楼,看场中变化,暗暗为师父助威。
赵相承每施一招便跟着念出,立时场中森森杀气,这《国殇》本是屈原屈大夫为那些为国战争而死的将军士兵而做之辞,本来充满悲凉之气,萧气森森,仿佛又见鬼哭魂号,很是悲凉。那种杀气伤感直让在场众人感到悲从中来,袁承天更是感同身受,因为他一路北来,时有灾民,一个个面有菜色,困苦不已,当想便想生而为人,何其之难,每日奔波,只为生存。有时也恨,苍天何其不仁,以天下百姓为刍狗。可是也是无法,我们只是平凡人,只有尽力而为,别无他法,尽人事,听天命。
场中又起变化。卢照林见一时半刻不能取胜,心下计较何不用袖箭射杀此人,免得以后麻烦。想到此处,金鞭进招变缓,似乎招式已老,力有未逮,脚下不稳,扑倒尘埃。赵相承心中好笑,心道:倒要看你施什么诡计。他长剑在手,一挽剑花紧接一招送出,口中吟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刷刷施展《国殇》剑法最后两招,端地气宇轩昂,语气沧凉,让人闻之心中生悲,仿佛又见冤魂厉鬼,直迫人心。这套剑法本是大气磅礴,雄浑之中不减伟武,直让人心生敬仰。
赵相承长剑削向卢照林肩臂,卢照林倒地似乎败局已定,胜无可算,只有听之任之。剑尖削至卢照林肩头之际,只听凌空嗤嗤有声,二支袖箭从卢照林袖中射出。两人面临如此之近,可说避无可避。二支袖箭正射向赵相承面门,看来避无可避,只有就范。
赵相承啊呀一声,似乎面中袖箭,倒地不起。袁承天险些叫出声来。杜纵横也是关心,要上前,已被一干官兵团团围住,兵刃相加又杀在一起。卢照林心中大喜,心想自己擒杀赵相承那可是大功一件,皇帝定会褒奖,想此跨前一步,手起鞭落,便要结果赵相承。
他终究还是自负了,也不想想堂堂昆仑一派掌门岂会如此轻易就范。他手起鞭落,只想大功告成,不料倒地的赵相承斜身跃起,只见他右手两指夹住二根明晃晃袖箭,哈哈笑道:“暗箭伤人,九门提督大人好高明手段,让人佩服之至!来而不往,非礼也,去。”两指甩动,那袖箭疾如闪电射向卢照林面门。卢照林身子后跃,甩头避过袖箭。两支袖箭射中一株槐树,铮铮响声不绝,震人耳鼓。这槐树木质坚硬,一般暗器很难射入,不料赵相承甩手之间,这袖箭直没入二寸有余,可见内力之深厚,已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
他长剑在手,中宫直进,一式“首身离兮心不惩”直刺小腹,紧接一句“诚既勇兮又以武”反挑上腭,竟不留情面,要杀此獠。先前还存仁慈,未想到此人手狠手辣竟是个中山狼。这二招剑法一气呵成,端地快如闪电,不容人有丝毫犹豫,扑地一下挑下巴,鲜血淋漓,惊得卢照林灵魂出壳,奋力后跃,才避过后来一招,心中连叫:饶幸饶幸。其实那是饶幸,那是赵相承不忍多杀人命,否则长剑只需前进寸许,便刺穿他哽嗓咽喉,取他性命易于反掌。
赵相承收剑于手,右手为礼,长声道:“卢大人恕罪,承认承认!”
卢照林情知自己虽人多势众,一时半刻也讨不到便宜,只有咬牙恨恨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定当一一奉还。”他回头看着那些木然的官兵斥道:“还不走,在这丢人现眼。”有的官兵心想:自己本领不济,被人家打个灰头土脸,没来由拿我们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一干人灰头丧气去了。来时一个个凶神恶煞,似乎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可是现在落个灰溜溜去了,想想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