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鹊桥难归(2 / 3)
也是该着有事,一次凤来仪派自己得意大弟子胡天西去镇上置办粮米。回来路上深山林密,远见一伙持刀凶汉正劫持一位如花少女,似要非礼。他见了岂能袖手旁观,便跃身而前,与这干人交手,不出五十招将这干匪类打了个落荒而逃?少女抬头见是位玉树临风英俊的少年,便为心动。天下大抵女孩子见到英俊少年莫不心动。她低头问胡天西名字。胡天西自然告知他,便回了明月山庄,也不怎么放在心中。他怎么也未想到这及笄少女乃是卧虎寨寨主刘观鱼的女儿刘如玉。自此她便思念胡天西,白天梦里总是见到他,仿佛相思入骨。天下有情少年少女一见倾心,心仪对方莫不如此。不久,便恹恹成病,不思饮食,本来一个如花女孩似乎形销骨立,便有些骇人了。
刘观鱼便延请这张家口城中有名的大夫看脉诊病。大夫诊断脉象平常,不是绝症之象,也看不出什么病,只好开了几味不相干的药,便匆匆去了,害怕这刘观鱼寨主一时性子杀人灭口。
又过几日,刘如玉神情渐好。刘观鱼不知内情,以为自己女儿吃了大夫的几味药见效了。他那里知道是如玉姑娘写了信让丫环送信明月山庄交到胡天西手中。胡天西又不是草木之人,焉有不动情,便写了封回信,约如玉姑娘十里铺的清风亭相约。谁知当晚正当两个人你侬我侬时,忽地一个黑影跃入亭中,出手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伤胡天西。胡天西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亭中。蒙面人冷哼一声,抓他在手,足不点地般去了。这一切只在旋踵之间,待如玉姑娘反应过来,两个人已去的远了,消失在苍茫夜色中。亭中只留下如玉姑娘怔怔出神,只觉那黑衣人的一声冷哼似乎在那听过,只是当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便想不起来。自此而后便听不到胡天西声音。她几次三番让丫环去明月山庄打探,只见人说胡天西于前些时出了山庄便不见人踪,也不知去那了。从此而后,再无胡天西音讯了。今次袁承天被刘观鱼认定是胡天西,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别有隐情,这只有他心里明白,旁人无从知道。
这些前因后果如果没有人说给袁承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被人抓了去。偏偏看守牢房的两个人偏偏嗜酒如命,两个喝了一瓶又瓶,话便多了起来。将大小姐和胡天西的往事说了出来。本来这件事是极机密的话,刘观鱼和如玉姑娘自然守口如瓶,不会向旁人说起,奈何那个伺候如玉姑娘的丫环偏偏和寨中的一个小伙互生情愫,无话不说,便告诉了他。这个小伙也就是现在看守袁承天其中一人。他们虽说话声音不大,奈何袁承天用聆听千里的绝技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明白刘观鱼为什么误自己为胡天西,只怕要他们在山寨成婚,否则的话便会放他走。
忽地铁门一响,有人走来,压低声音对牢中二人说话:“小武,小张,这是哑药,你们将它放在酒水中,让他喝下,千万千万!”这是刘观鱼的声音。他为什么要下药害自己,不让自己成为哑巴,不能说话?是了,定是怕自己戳穿他们伎俩,在如玉姑娘面前说出实情,那样如玉姑娘便会寻死觅活;假如自己不能开口说话,那么如玉便不会怀疑我这个胡天西了,他们好毒的计谋!
牢门一响,刘观鱼走了进来,看着被镣铐所绑的袁承天,说道:“天西,再过三日,便是你和我女儿如玉的鸿鸾天喜的好日子,你不觉得开心么?”袁承天道:“刘寨主,你何必惺惺作态,假仁假义。你难倒心里不明白,我根本不是什么胡天西——我是袁承天!”刘观鱼道:“是么?看来是我老眼浑花了,错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误认为他人?这怎么可能。”袁承天刚要说话,忽然感到肩下一痛,接着昏了过去。待他醒来,觉得肩臂火辣辣痛,只见血流了下来,好一会才凝固。这刘观鱼为什么打晕自己,又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又有何目地?
牢房浑昏,不见有光,只有甬道中的油灯照着,忽暗忽明,仿佛有流萤嗡嗡作响,再无其它。袁承天坐在乱草铺就的木床,但觉全身都生痛。石房内因为终年不见阳光很是潮湿,所以地上难免有虫蚁爬动,甚而有几只竟然爬到袁承天的肩臂伤口处要吸吮血迹。袁承天因为手脚被铐只有用嘴将虫蚁吹走。忽然他的手一动,镣铐竟而脱落。这一下实在出人意料,难道是寨中的喽啰一时大意竟未铐牢?可是这也决然不可能?以刘观鱼之为人,岂会容手下人如此马虎,实在让人不可解。
他借着微光将镣铐捡起来,这才发现手铐断处是新近才锯断的,并不见锈迹,心下起疑:自己几时锯断的,怎么丝毫没有印象呢?真是奇怪?他正疑惑间,忽地另一间石牢中有人歌唱:“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全当漂泊在异乡!”气语悲凉,仿佛看透世情,人间冷暧自知;又仿佛是智者,看透苍茫大地,将相王侯,说什么龙争虎又斗,也只不过是刹那间事,百年后还不一样一抷黄土草没了!袁承天听他这声音,一时觉得万念俱灰,仿佛来日大难,回日无多,人生苦短,也许在世寻寻觅觅那个人今生得不到,来世也许可以相拥!
咚咚石牢墙壁山响,袁承天从回想中省来。只听有人说道:“小伙子,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想自己的心上人啦?唉!人间苦短,少年人总历练少,容易走上魔道,时常发痴也是有的?我少年时又何尝不如此?这也难怪你们少年人?哈哈……”
袁承天用手咚咚敲了石壁,原来石壁中空,并非实心,这下可让人意外。他说道:“前辈,你在这多长时间,不寂寞么?”那人却道:“心无所挂,闲时打坐修行,了无尘埃,看叶落叶黄,春去秋来,一心钻研武学,不知寒暑,颇不寂寞!”袁承天道:“前辈,你被关押这多长时间了?”那人道:“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前辈。我最讨厌世间繁文缛节,狗屁文章!如果让我撞见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非一掌拍死他不可,以免他将来为祸人间!”
袁承天心想这一定是个大英雄,听他所言语决非是个奸邪小人,倒很想见他尊容。那人见袁承天不说话,便猜中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世人多爱容颜娇丽的女子,讨厌媸者,不看内心善良,只求外表的东西,偏偏抺杀世间一切正气,这真是舍本逐末,你说可笑不可笑?”袁承天听了,心想不错世间的道理原本如此,可是世人多是执迷不悟,偏偏追求外表美丽的东西,不理会它内心的邪恶,结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知是悲是喜,抑或无可奈何。
忽地这堵墙壁竟移动开来,那个怪人从他的牢房走来,只见他手脚没有镣铐,衣服满是尘土,头发乱蓬蓬如野草一般,横七竖八,似乎经年未洗头,满是虱子爬来窜去,仿佛是一个野人。袁承天惊奇看着这人。这人见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一定奇怪我怎么打开这石墙的,不妨告诉你,以免你心中纳罕。”他撩一下自己长长衣摆,露出赤足,只见脚上黑的已看不出和地上尘土有何区别。他自顾从腰间取下一柄匕首,暗室中打了一个闪亮,可见这可不是一般的兵刃。他用匕首向石头插入,竟而插入半尺有余。袁承天看得咄咄称奇。
这怪人笑道:“你不必奇怪,这匕首乃是天外殒石所锻造,乃是神兵利器,端得吹毛断发,切金断玉只是寻常事。在我这匕首之下这石墙凿穿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想他们发现这秘密,又原封未动装了回去。今日也是你我有缘,所以相遇。三年这石牢也关押如你一般年轻人。他一向沉默寡语,再加之那时我尚未凿穿这石墙,后来怎样情形还不得而知,是生是死只有天知道!有时我公孙奇也大骂老天不公平,以天下百姓为刍狗,不施仁义,让天下瘟疫横行,百姓死亡枕藉,虽然官府拔款施药,可是地方上令行不执,可恨那些酷吏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百姓死活。我有意救苍生,奈何力有未逮,只有望洋兴叹了!”
袁承天听这怪人自承公孙奇,便心中一动,他听师父说起这公孙奇。三十年前在江湖上有一个叫做见死不救的风尘怪客便是这公孙奇,这见死不救的绰号,确实怪异。倒不是他真的见死不救,只是针对那些表面大仁大义,暗地里行事龌龊之辈从不施手治病,反而对那些贫穷人家施药不收银钱,这样一来便得罪了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人士的嫉恨,便处处寻他不是,处处制肘,让他在江湖中难已施展起死回生之术医人治病。终于在一次雪夜遭奸人暗算,一路逃亡被卧虎寨刘观鱼所救,刘观鱼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这公孙奇,处处待如上宾,极尽地主之谊,这让公孙奇心中万分感激。以后便许诺刘观鱼三个要求,那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到。刘观鱼倒不可气,说了三件事。第一要求公孙奇教他武功,因为公孙奇不但是医者胜手,更是武林高手;第二要求他终生不得离开卧虎寨;第三件事要求他练治长生丹,以求延年益寿。公孙奇听了刘观鱼所说出的三件事,心中不快,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谁教自己夸下海口,现在只有兑现,有苦说不出,只好行他行事。
公孙奇将自己所学武学教给他,又在山上一个石屋制炉炼丹,只是久久不见成功。刘观鱼便急不可耐,问他何时成功。公孙奇只说只说机缘未到,不可强求。刘观鱼心下怀疑这公孙奇不肯练丹给自己,可是苦无把柄,又不好翻脸,只好悻悻作罢,寻思一有机会便要将他囚禁起来。又过一年,丹炉失火将石屋中的丹药一把火烧个干净,连公孙奇出烧的眉毛头发都焦了,不成模样,险些丧命当场。刘观鱼不动声色,说道无妨,便离去了。公孙奇晚饭过后,便觉头晕目眩,不醒人事。待醒来便被关在这石牢中。他自然明白这是刘观鱼所为,也知自行的计谋败露,只不知这刘观鱼如何看出的破绽?其实这些时日公孙奇已看出这刘观鱼城府极深,每每做出人意表,如果自己将丹药练成他便会觉得自己亳无价值,便会杀人灭口;所以他故意失火将丹炉毁了,刘观鱼得不到长生丹药不会杀自己的。以后日子刘观鱼看公孙奇只不提长生丹,只说这样做委屈了他,只因其昔年不肯施药救治武林同道,他们对他恨之如骨,但凡知道他在卧虎寨那还是滔天大祸,是以委屈于此。公孙奇只说无妨,便不理会他,自此他潜心武学,也不觉困苦,反而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