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近是冤家(1 / 3)
俗话说:远是亲家,近是冤家。
王加根和方红梅历尽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到一起之后,才真正领会这句话的涵义,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做梦都盼望着相聚。见面之后的情景,同样让人刻骨铭心。
“真想啊!”他们紧紧搂抱着,呢喃细语。
“好想啊!”他们捧着对方的头,望着对方的眼,含情脉脉地倾诉衷肠。
“想得好狠啊!”他们泪流满面地接吻,双手在对方的身上摸索,不停地呼唤着对方的昵称。
当心理和身体上的需求得到满足,感情趋于平稳,精神趋于正常之后,他们又会在平凡的生活中,产生各种矛盾和分歧。
刚刚过去的这个暑假,他们有大把时间呆在一起,白天黑夜都不分离。特别是两个人单独住在牌坊中学的日子,同一个锅里吃饭,同一张床上睡觉,从早到晚形影不离,过起了真正的夫妻生活。遗憾的是,这段梦寐以求的团聚日子,他们相处得并不和谐,过得也不是很快乐。甚至由于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们会争吵起来,发生口角。或者因为看法或意见不合,两人互不相让,赌气地互不理睬,几天不与对方交言。
矛盾最多的当然是干家务活。
暑假学校食堂不开火,一日三餐他们得自己动手做。光这三餐饭,就会派生出很多事情:去花园镇买菜、打理和清洗菜、切菜、弯着腰在煤油炉子上炒菜、洗米、煮饭、吃完饭后清场、洗碗筷。还有洗衣服,做卫生。天气又热,人坐着什么活都不干,汗水就直淌,忙碌起来自然更不好受。
当然,这些活儿他们以前也干过。单身过日子,自己不干就没有人干,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不一样了,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了指望,会产生依赖心理。正如老话说的那样,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加上现在家务活比以往增加了许多,干家务活的质量标准也提高了许多。
从王加根这边儿讲,他骨子里就看不起那些怕老婆的丈夫。在正式进入小家庭生活之前,他时刻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步那些窝囊废的后尘,染上“妻管严”的毛病。所以,他有时故意在方红梅面前犯横,显示男子汉的威风和尊严。拿出点儿犟劲给她看看,以示警告:别想随心所欲地控制和摆布我!他甚至违心地干出一些与方红梅争强斗胜、惹她生气的事情。本来能干的事情,偏不干;本来应该这样干的事情,偏要那样干;本来能够开开心心的事情,偏要弄得不如意。目的就是不助长方红梅的嚣张气焰,以免她养成对人颐指气使、呼来唤去、指手划脚的坏毛病。
王加根曾在萧伯纳的书中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虽然男人认为最痛快的事,莫过于使女人的自大得到满足,但女人却认为伤男人的自大,才是她们最痛快的事情。”因此,显得特别谨慎小心。本来可以过得蛮温馨、蛮愉快的一个假期,被他这种戒备心理搅成了一锅羹。
有时,他也会自责和反省。特别是看到电视连续剧《血疑》中光复与杏子那么相爱,彼此互相尊重对方的时候,他就扪心自问:我不尊重别人,为什么要强求别人尊重我?我害怕她凌驾于我之上,本身不就是我想凌驾于她之上么?在爱中,各人尽各人的义务,何必去考虑对方会对你怎么样?做丈夫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好老婆,为老婆牺牲和奉献,我却总是与她争风头,斤斤计较,简直枉为男人!
有了这种意识,再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方红梅产生分歧时,他就尽量表现出大度和宽容,让步和低头的时候居多。不过,看到方红梅对双方家庭和老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又难以忍受,还是过不了心理上的这道坎儿。
参加工作两年来,方红梅一直过着俭朴的生活。在家里搭伙吃饭,很少穿新衣服。除了雪花膏,没用过其他的化妆品。唯一高档一点儿的东西,就是一块“宝石花”牌手表。想买自行车,但一直未能如愿。她所有的工资收入,除了必不可少的零花钱,全部交给了父母,或者给了弟弟妹妹。无论是作为女儿,还是作为大姐,她都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职责。从方湾中学来到牌坊中学,她一贫如洗,别说存款,连生活费都等着下个月的工资。已经这样了,她爸妈还交给她一项新的任务:把弟弟敬武带在身边读书。
方红梅对家里的付出和奉献,王加根能够理解,甚至为她的孝心和爱心所感动,一直予以支持。当红梅他爸嗫嚅着,向他们提出带敬武读书的要求时,王加根满口应承,并且保证照顾好敬武的生活,辅导敬武的功课,力争让敬武的学习成绩有明显提升。
“我也晓得敬武不是读书的料子,跟他哥哥姐姐没法比,好像不是一个妈生的,没作他考中专或者高中的指望。混个初中毕业,把身体养好,将来回来种田就行了。”红梅他爸谈起敬武就感到特别无奈,“四个孩子总不能说个个都考出去嘛,家里总是要人领门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