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活在1992（2 / 3）

江澈相信老妈说的是实情，因为他前世后来看过这方面的纪实报道，因为长期靠偷吃鸡饲料充饥而病到、死去的下岗夫妇，因为到黑血库卖血过活而染上xx病的半个下岗车间，因为下岗交不起孩子手术费而自杀的父亲……太多太多了。</p>

后来总有“精英”会说，当时社会遍地机会，是他们自己没用没抓住，活该，但是事实，“精英”们忘了考虑时代的局限性，换做他们一辈子生长在那时突然破败的工厂，其实一样未必能冷静自信地混出来。</p>

当然，下岗工人里靠着眼光、勤恳、能力甚至运气混出来的，混得好的，其实一样不少。</p>

江爸忙完坐下来，捧起饭碗，接过话题说：</p>

“你妈这是连带着想到自己，同病相怜了。”</p>

在店里就放着收音机，天天进货坐车就找书报看，随身携带《新华字典》，老爸这文化水平进步飞速，成语都信手拈来了。</p>

“难道不是么？要不是我澈儿聪明，好看，又有本事，那六千块钱给他们骗去赌了，我又再下岗……咱家不也很可怜？”江妈说着，一脸的后怕。</p>

当然江澈和江爸是不会问为什么里头还有【好看】的。</p>

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应她，很快，江妈自己又补上一句说：“还好我命好，嫁了个好男人，还生了个好儿子，才有现在这日子。”</p>

她说得认真又感慨，江爸和江澈都忍不住笑起来，老妈这个性，说她添乱的时候是确实添乱，但是如果安稳生活，其实真的给这个家庭增加了很多笑容和温暖。</p>

“那这个唐姑娘，也是你在菜市场看见过的了？我说你这么抠的人，怎么突然这么舍得呢。”江澈笑着又挤兑了老妈一句。</p>

“菜市场人多倒也没看清，大概有她”，江妈说，“倒是有一天看见她们一群下岗的女工人去捡煤核，被人编着歌笑话，那回我看见她了。你再看她那衣服，不就是那个厂的么，怕是平时太勤俭了舍不得买，这会儿都下岗了，还得穿着。”</p>

江澈正含着一口饭，说话不利索，随口应了声“哦”。</p>

江爸急着干活吃饭太快太急，被江妈瞪一眼，不得不慢下来，接话说：</p>

“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毕竟她自己有这手艺才是关键。这边听说可不止纺织二厂呢，那么多人下岗，国家都管不过来，咱们其实也帮不了谁。”</p>

“其实也不是这样”，江妈说，“下岗的也有坏人，听说偷啊抢啊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小姑娘，我知道她人品一定好。”</p>

这么“武断”？江澈好奇了，问：“为什么？”</p>

“她长这么好看……我活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她长得好的姑娘……那她要不是一个要强，爱惜自己的好姑娘，压根就不用去捡菜叶，捡煤核，更不用站到咱家店门前来开这个口，愿意为她使钱的人，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