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齐乐颜自尽(2 / 2)
绿袖叹了口气说道:“陈小蕾说她不准备回恒州了,准备住在周巧容原先的村子里,那儿民风淳朴,依涓也说想陪着她。”尉迟倾抬头,思虑了一会:“也好吧,你安排些人,悄悄照应。”绿袖点了点头:“还有,她说想见一见齐家的人。”尉迟倾点头:“让齐可诚带她去吧,总是要说个明白的。”
天牢中,齐盛被单独关押,齐可富、齐可兴、齐可违三兄弟被关在隔壁的一间牢房内。“大人。”狱卒见齐可诚带着一个穿着斗篷,遮面的人前来,忍不住多看两眼,齐可诚挡在陈小蕾身前:“出去吧,皇后的旨意,带女眷过来道个别。”狱卒闻言,立马招呼了其他人一起出去,走到齐盛的牢房门前,陈小蕾除去斗篷,齐盛满面疑惑,前几日不是来报,她在狱中自尽了吗?齐可诚看了看陈小蕾:“不着急,慢慢说。”
齐盛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是什么意思?齐可诚看向齐盛,眼神尽是冷漠:“你了结我母亲那日,我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齐盛怅然,随即了然于心:“所以你一直都在计划着给她报仇。”齐盛指着陈小蕾:“她也是你找来的?故意离间?”隔壁牢房的齐可富听到这话,本来就惊讶于陈小蕾没死,此刻更是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齐可诚却没空理他,只是回答着齐盛的话:“我只是顺水推舟,不过父亲放心,我终归是齐家的人,如今我和可洛得皇上重用,乐语的夫家又是清流人家,夫君也位列朝臣,我齐家依旧是国之栋梁。”齐盛自嘲地笑着,嘴里却只能重复着:“好啊,好啊。”
陈小蕾看了看一旁的齐可富,一身狼狈,又看回齐盛:“我叫黎如玉,小时候姑姑同我说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你为了前程利益,违背誓言,她不怪你。可你不该让我家破人亡,余婉是你的妻子,是你让她知晓前尘往事,是你纵容她残害他人,也是你为了钱财让我家破人亡,恒州城的火是余婉放的,却是你默许的,偏偏你还要装作痴情的样子,把一切罪过推给她。”齐盛的眼神从茫然、不解再到惊恐:“你是谁?”陈小蕾不理他,继续说道:“你贪图余家带给你的利益,故意让余婉查到了我姑姑,又因为余家的地下生意须得经过恒州城,我黎家成了最大的阻碍,于是你便授意余婉的弟弟和我家发生争执,我每天做梦都能梦到那晚,那是七夕,姑姑带我看花灯回来,我爹娘就这样倒在血泊里,姑姑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齐盛,你选择前程,我姑姑从未怪过你,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姑姑带我走了,让我不要报仇,我们原本打算就那样悄悄活下去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齐盛支支吾吾,是,是他的授意,当他知道恒州城最大的阻碍是黎家的时候,不是没有过犹豫,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利益。黎家灭门那天,他很庆幸黎染逃了,可是余婉还是找到了她,他承认,他不愿为了黎染冒得罪余家的风险,所以即使知道余婉杀了她,他也只当作无事发生。
陈小蕾拨了拨额发:“你看上去深情,实则最是无情无义。你已与我姑姑定情,交换了信物,却转头迎娶余家女,背信食言,这便罢了,可既已娶妻,又何必对往昔念念不忘,纳有几分往日恋人影子的柯暮烟为妾?纳便纳了,你一不劝慰妻子善待妾室及庶出子女,二不约束妾室与妻相争,气死发妻,迎亡妻之妹为继室,又怕得罪岳家,杀害妾室,纵容嫡出欺辱庶出。后来又纳我为妾,慢待继室,连小女儿都能被送出去谋求权益,齐盛,你有今日,人品使然。”
听着陈小蕾的话,齐可诚微微低了低头,旁边牢房的齐可兴却喊出声来:“柯暮烟,一个贱籍女子,青楼出身,死便死了,至于她生的几个孽障,也都是卑贱之人。”听着这般叫嚣,即使齐可诚这般的耐心,也忍不住出言反驳:“我娘入青楼是逼不得已,可她从未自甘堕落,赎身后生活百般艰难,也没有再步入勾栏,还有,她入府前已经脱了贱籍,是平头良民了。”齐可兴嗤之以鼻:“哼,脱籍?若不是父亲,她能脱了贱籍吗?”说着又斜眼去看陈小蕾:“你也一样,琵琶弹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艺伎,若不是父亲,你能入齐府享荣华?还是良妾?”
陈小蕾抬眼,眼神里却是寒光,还未到深秋,竟看得齐可兴打了寒颤。她本也是恒州富户之女,家中虽从商,却是实打实的儒商,绝非下九流,这一点从黎染能参加选秀便可看出。若不是齐余两家,她也会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个当家娘子,齐可兴还真是同他父亲一样,分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却还来指摘他人。
齐可富听了这许久,大概明了,陈小蕾是复仇而来,但他对她却是动了心,就算现在知道她一直以来的目的,总还是恨不起来:“小蕾,这些年,你就没有半分放弃报仇的念头吗?”此话一出,还没等陈小蕾回答,坐在角落的齐可违说道:“她不是陈小蕾,她叫黎如玉,大哥,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齐可富眼神逐渐黯淡,齐可违走上前来:“三哥,你我嫡庶有别,母亲又水火不容,但我们始终是一脉,如今齐家所有都转到你一人身上。即使我们现在是罪犯,可齐家多年累积的人脉,对你还是有用的。”
齐可诚转眼看向齐可违:“你想说什么?”齐可违盯着他,缓缓开口:“只是想告诉三哥,你是姓齐的,齐家还有许多无辜的人。”齐可诚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己护住齐家血脉,看了看父亲,头发蓬乱,也不复以往风姿:“皇后娘娘仁慈,恩准乐琴回齐家,我和艺媛自会善待她。”说完齐乐琴,齐可诚看了看齐可兴和齐可违,没再说话。陈小蕾看向齐可违,圣旨早早便下来了,齐家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没为官奴,未成年子女贬为奴籍,齐可诚、齐可洛大义灭亲,数年来军功显著,且对其父兄所为一概不知,故仍委以重任。齐乐语已为李家妇,对母家所为并不知情,特此不受牵连。前几日皇后向皇上求了情,齐乐琴才得以赦免。
如今齐可违向齐可诚提起手足之情,无非是想让他出手相助,没为奴籍,此生便再也无望了。陈小蕾为复仇而来,可不知不觉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欧阳沐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了。如今齐家算是报应,可李若眉和她的孩子们,还有齐可违的妻儿,余家妇孺,他们都是无辜的。
齐家覆灭,陈艺媛本也准备去求自己的母亲,保住齐可兴和齐可违的妻儿,可被齐可诚拦住。本就要摘清自己,齐可诚怎么肯再把自己牵扯进去?说起来最像齐盛的应该是齐可诚,为了一己荣辱,可以放弃整个齐家,当初迎娶陈艺媛也是看中了她的家世能给自己带来助力,或许连齐可诚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还一味的痛恨自己的父亲。
齐可诚看向齐可违,嘴角微微带动:“二嫂和五弟妹出身清白,不肯让自己和孩子终身为奴,昨日夜间,服毒自尽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孩子一个都没保住。”齐可兴瞪大了双眼,一口气堵在胸口,竟说不出话来,李若眉是个好妻子,这么多年,从未让自己操心过院里的事情。齐可违比齐可兴稳定住,他一心只在家族,对妻儿并无什么关切,可多年同床共枕,齐可违很了解妻子顾氏,她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性子,不会这样舍弃性命。齐可违笑了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是你干的,你害怕以后他们会找你报仇。”不是在问齐可诚,而是直接下了定义,服毒自尽,既没为官奴,怎会有服毒的机会?齐可诚没有回答,陈小蕾看了一眼齐可诚,这样一瞧,他和齐盛的脸竟有种慢慢重合的感觉,这般神态,真是像。陈小蕾一惊,暗自低下了头:“走吧。”
出了牢房,一片树叶落在陈小蕾的肩头,真的是入秋了呢!
依涓守在马车旁,齐可诚问了句:“以后就是黎如玉了。”陈小蕾摇了摇头:“黎如玉早就死在大火里了。”齐可诚不解,转过头来看她,陈小蕾笑了笑,齐可诚或许以为她还要用陈小蕾的身份生活下去,随即说道:“陈小蕾死在天牢里了。一切都该结束,现在的我宛如新生。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春娘,付春娘。”
付春娘走向马车,依涓掀开帘子:“琵琶真的不带了吗?”付春娘笑道:“我们去种地种菜,哪还有时间弹琵琶。”依涓也笑了笑,随即也进入马车,朝着车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