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带爱回家(2 / 2)
此处离市区不算远,但显然闹市的繁华与它无关,几十年来,它一直静静隐藏在城市边缘的角落里,当市区萧条时,它跟着一起凋敝,市区发展起来后,这里依然是低矮的小楼房。只不过,一座大型的农贸市场遮盖了表面的荒凉,难挡喧闹的市民气息。
在车里,明显能感受到一路色彩的变换,转过荒废已久的金属冶炼厂区,车子来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前,看起来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小楼房,门禁的道闸却好似得了脑血栓,上下抖动着起不来,车子只好停在了门口。
林夕从包里取出一把伞,本想在此告别,可薛林直接把车子打发走了。“下雨了,我给你送上楼吧。”薛林把行李箱牢牢握在手中。
林夕举着伞,薛林拖着箱子进了门,一股阴风吹来,两人一起打了个寒颤,这鬼天气,仿佛还嫌人间不够惨。
七拐八绕,终于来到楼下,林夕家住三楼,没有电梯,薛林再次不顾劝阻,拎起箱子上了楼。
家门口,林夕没有急着敲门,而是红着脸,搓着手,“到我家坐坐吧,喝口水。”声调很小,又有些急促,也许她心中想的是,既然都到了门口,怎有让人走的道理,这哪是待客之道,何况外面还下着雨,但她本来想说的是吃饭,临出口换成了“喝水。”薛林没有拒绝。
林夕抬起手,空气中停了须臾,才敲到门上,是妈妈开的门,看女儿的眼神却有些吃惊,下意识把手中的饭碗藏在了身后,母亲嗫嚅着刚要说话,看到还有客人,便转换笑脸将他们迎进了屋。
“闺女回来了。”妈妈往里招呼着,进屋的薛林看到林爸爸靠着小茶几吃饭,见有人来,连忙把屈指可数的几个碗碟端起来,往厨房里收。林夕没有说话,不过眼眶中貌似旋转着泪水,父母在电话里一直说吃的很好,不用挂念,而此时他们躲避的眼神,藏东西的动作,再次勾起了她心酸的情绪。因为有薛林在,林夕很快平复了下来。
母亲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开,招呼薛林坐下,父亲开了客厅的灯,拿了抹布把刚才用餐的茶几擦干净,母亲用略带自责的语气说:“你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她不知道是不是让女儿在同学面前丢人了,两只手局促着,不知道要干点啥,连忙又把对面凌乱的电视桌收拾了下,把几个白色小药瓶拢到了抽屉里。“同学送我回来的。”林妈妈难为情的向薛林致意。而此时面前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饭菜,不用想,这是给女儿预留的。
客厅很小,一家人平时只能挤在茶几上吃饭,家里还算整洁,墙上贴着琳琅满目的各类奖状,那是林夕从小到大积攒的荣誉,墙面虽破旧,但看得出来,除了色彩不再鲜艳外,却没有明显的破损,那是父母精心维护的结果。
“林晨没吃饭?”林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弟弟,“他这几天有些不舒服,饭吃的少。”母亲低着头,发黄的脸色更加的憔悴,林夕急忙去到弟弟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在阳台搭了个小隔间。林夕跟弟弟说话的空当,林爸爸热情的招呼薛林动筷子,身上披着林夕军训时的迷彩服,说话有些气喘,牙齿也掉了几颗。“叔叔,我吃过了,您别忙活了。”他没有说谎,俩人确实在车上吃过了。
于是林妈妈端来了水果,见小伙拘谨,便主动剥了桔子,薛林礼貌的接了。林爸爸讲起了弟弟的病情,薛林这才了解到,原来林夕弟弟从小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也就是平常所说的渐冻症,临床症状表现为肌无力,肌萎缩等,常常还伴有肺部感染,呼吸麻痹等并发症,著名科学家霍金得的就是这个病,目前只能通过药物和物理疗法缓解症状,没有行之有效的治愈手段。眼看儿子的病情一天天恶化,老两口只有满脸的愁容。
林夕出来后,简单聊了一会。不便打搅太久,薛林提出告辞,林夕送下楼来,临分别时,薛林轻拂她耳边秀发,笑着说:“上去吧,我回去联系你。”“嗯。”林夕好似心事重重。
雨停了,薛林原地愣了会神,院子里林木茂盛,但缺少修剪,有的枝头延伸到了窗户上,杂草野蛮生长着,不少长到了齐腰高。经年累月的曝晒和雨淋,斑驳的外墙大面积脱落,靠近地面的墙壁更是布满苍绿的青苔。
这里原来是电解铝厂的家属楼,后来经济效益下滑,国企混改,林夕的父亲下了岗。
从小到大,薛林家,包括身边的同学家里大都是做生意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生活的地方还会有如此不堪的角落,虽然他不能改变什么,但依然为自己的认知感到羞愧,也不禁更加佩服和疼惜身边的这个女孩。
分开后,薛林除了到家知会了一声外,一直没联系过她,林夕本想主动一点,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总是盯着手机发呆,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紧张一下,整日魂不守舍。她不禁联想,亲眼看到家里这个样子,想必薛林已经打了退堂鼓,这样也好,自己家这个烂光景,还是别拖累人家的好。
林夕尽可能的帮父母分担家中的重任,母亲要照顾弟弟,父亲身体又不好,只能四周打零工,这两年在街道的帮助下,在去家不远的农贸市场摆了个摊位,每天起早贪黑,维持着家里艰难的生计,农贸市场关门后,父亲还要把剩下的蔬果换个地方继续卖,能多挣点是点,家里的开销全靠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