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投机（下）（1 / 1）
北市日渐繁华，捉钱令使投入精力，开拓这个新市场，却没有多少生意。北方、东北战起，各种谣言充斥北市。传闻，商道断绝，一批商贾货物积压，即将倾家荡产，急于出手。王柔中不傻，亲自到仓库看货，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好货。因为批量大，货主不零售，要一次清，这也是应有之举。
又有传言，以大唐的战力，击之即溃，没有悬念。传言对将士集结、行军、战斗过程，分析的头头是道，是个人都清楚，传言绝对正确，连陈政、孬蛋都自愧弗如，认为传言出自行家之手。按照传闻，这批货只需积压三、四个月，最多半年。
按捉钱令使的利息计算，半年的利息五成。任何一家商贾也不会全额借贷，最多对半。王家就是这种情况，家里缺钱三成。王柔中害怕被坑，谈交易条件，先送货，允许一天后付账，没毛病。王柔中也找买家了解，是众多商贾熟悉的北方行商，不是骗子；行商很简单，战事结束，即可买货。
这种生意，王柔中拿不定主意，找正牌王家主，妻子王莹王二娘商量。二娘不放心，亲自上阵谈判，没发现毛病。王柔中要签订契约，对方很豪爽，信义为本，签什么契约？不需要，只要口头答应，直接派人将货送进王家铺子，验完货再结账。
这时候，传来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故事，传闻，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传闻得到官方认可。于是，货送进王家仓库；二娘不放心，把康惠澄喊来一起验货，没毛病，都是好货。第二天，王二娘取出家里的钱，不足部分找捉钱令使借贷。捉钱令使服务一流，带着钱上门服务，签字画押，即刻成交。仅仅一个上午，货款结清。
晚上，王家夫妇睡不着觉，推演交易过程，以及可能的风险。越想越担心，越说越害怕，万一战事拖延几个月，那不是要倾家荡产？不行，要另外凑钱，赶紧把捉钱令使的钱还掉，避免掉进坑里。人很奇怪，心情激荡的时候，不顾一切，一门心思向前冲，仿佛错过这次机会，一辈子都会倒霉一样。等静心细想，就会发现，其中存在无数不合理。
一大早，坊门、城门刚打开，王柔中夫妇冲到孙圪垱，找几位兄长商量。众人一听，还有什么好说，赶紧凑钱。小豕最高调，走去拿钱，嘴里唠叨：
“你个小猴子，胆肥啊！捉钱令使你也敢碰！”
小豕赚的钱，换成银子，藏在床底，直接拎出来送给王柔中；其他几位也是，把家里的现钱全部取出来。清点完毕，只多不少，小豕爽快，说自己的银子没什么用，都拿去吧。
等到朝食时刻，捉钱令使出现在北市，王家夫妇立即还钱，除了手续费，支付两天利息。要是其他人，捉钱令使一定会磨蹭，多收几天利息，王家有孬蛋撑腰，还是不好惹。这时候，详细战况传来，唐军大胜铁勒九部，总管郑仁泰、薛仁贵等大将，带轻骑入大漠，追击残兵。北路行商摩拳擦掌，认为商道恢复，指日可待。王柔中夫妇相互嘲笑，胆子是不是太小，这样的胆子怎么做生意？
亲兄弟明算账，急用可以先拿钱办事，事了就要说清楚。几个兄弟又坐在孙圪垱，谈判。小豕经历过胆战心惊的日子，所以高调指责王柔中夫妇：
“你们夫妇俩脑子有病，这事也敢做，没死过不知道厉害，年少无知啊！”
王二娘不服气，回嘴道：
“三兄·，话不是这么说，所谓的富贵险中求不就是这样？你没听说，郑将军、薛将军大败铁勒，率军追残兵，过不了几天，众将士就会得胜回朝！”
小豕不关心，所以不清楚消息，只能嘿嘿。钱怎么办呢？绝对不可能像捉钱令使那样，收取高额利息。
麦子有意见，嘴里嘟囔，几兄弟里面，石头混的最惨，彩帛店的份子还没给够钱，到现在还没私房钱，所以，孙家的钱不能白给。怎么办呢？郑七娘不帮腔，麦子唠叨，小豕话说天下大势，其他人沉默；王柔中身份尴尬，不好说话，只能王莹自己拿主意。想来想去，王莹想到生意兴隆的彩帛店，觉得还是合伙做生意稳妥，赚钱更多，更省心。于是，王莹提出：用调料店的份子来支付这笔钱。至于份子怎么分配，这是孙家的事，王莹不会参合。麦子不住地啰嗦，几兄弟商定，仿照清风彩帛店的方式，调料店改名为，清风千里香。
最逍遥的是小豕，汤铺每天赚钱，两个店铺除了分红，还有石头、郑家赎买份子的钱。头疼的是，钱用来干什么？地没得买，房子买不起。
龙朔二年（六六二二月，左骁卫将军，白州刺史沃沮道总管庞孝泰，与高丽战于蛇水之上，军败，与其子十三人皆战死。苏定方围平壤久不下，会大雪，解围而还。
老头们研讨东北，为什么高丽、百济那么难打？扯到历代出自东北的强族。匈奴冒顿单于平东胡，占辽河，一时强盛，威逼大汉。后来，大汉联合各族赶走北匈奴、收服南匈奴，出自东北的鲜卑又强势一时，横推中国北方。高丽崛起，隋炀帝脑子有毛病，将国运压在东北战场，终于被群雄灭国。大唐战高丽、百济，如同削苹果（柰，林檎，剥菘菜（白菜。老头们认为，这是汲取前朝教训，以中国的国力，不断削弱高丽、百济，最后败之。
老头们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东北总是出强族？那里如果是穷山恶水，怎么可能出强族，吃都吃不饱，还打仗？所以，得出结论，东北那个地方盛产珍贵皮货、珍贵药材，尤其汉朝，人参传入中国，使得东北地区成为贵人的最爱。老头们很少用人参，家里藏几根也是用来吊命，平常那舍得用。
就此，老头们认为，东北很富有，所以强；贵人们都盯着那里的皮货、人参，所以一定要控制。不控制也不行，贵人们需要珍品，商道不会因为战争而断绝，只会提高价钱；不控制，那里的部族肯定富有、强大，成为威胁。东北贸易的性质决定，北市没实力参与，所以，得不到战事对商贾影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