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遥望尽亲朋(2 / 3)
原来是与徐庶一样前来请求与陈冲同行的。
陈冲这几年讲学下来,成绩斐然。在他上任之前,此前天子不满太学风气,在鸿都门创立鸿都门学,以诗词骈赋取士,并给予优待,多人出侯入相,导致太学一度衰落,儒士竞相入学鸿都门学1。但陈冲入主太学以来,先是驳倒今文经派,请郑玄、宋忠等古文经大儒前来太学讲学,自己又另立理学,以《东周改制志》名震京华。硬是从陛下手中把风头再次抢回了太学,可以说如今太学里陈冲的拥趸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这几个学生里领头的,乃是会稽学子虞翻虞仲翔,他对陈冲行礼道:“闻先生欲为国戡乱,翻倾佩不已,只是翻远来京师,只为晓先生之学,如今先生远去,翻如不能同往,京师亦无恋栈之处,不若回乡修学,还望先生成全。”
这个青年不过比陈冲小三四岁年纪,但神情却是如此真挚,陈冲笑着给他一个拥抱,叹道:“仲翔,不止读书是修学,做事也是修学,你身为虞使君长子,我不能让你有万一,那你且先回家去,看老师我在西河如何做,如有疑问,可随时来信于我。”
虞翻神色黯然,他显然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后面几个青年同他一样,也是朝廷高官之后,估计也不能随陈冲远行,但他随即强作精神道:“身为显贵之后,翻不料亦有如是缺憾,真是羡慕元直他们啊!翻虽不能与先生同往,但有一人,还望先生多加照顾。”随后从身后牵出一个少年。
陈冲诧异之间看去,不禁大惊失色,这少年他半是陌生半是熟识,但一眼也能认出,乃是傅燮之子傅干。傅燮此前在京师担任议郎,常与陈冲相往来,一年前被调往凉州担任汉阳郡太守,却受耿鄙无能之累,在大乱中英勇战死,朝廷下令追谥傅燮为“壮节侯”。一别年余,傅干长高了不少,却也多了几分沧桑。
陈冲放下包袱,蹲下腰柔声问道:“别成,你是何时到的?我听闻你阿父的死讯,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干听到此话眼圈一红,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傅燮,他哽咽着说道:“阿父在死战之前,干劝阿父辞官逃难,但阿父和干说‘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如此。’,便把干托付给主簿杨会,说杨主簿是他的程婴,阿叔是他的伯牙,让我一定要来投奔您,话犹在耳,但阿父已不在人世。”
陈冲一时无言,良久叹道:“壮哉,南容不负为傅介子之后。南容即把你托付给我,我怎敢不尽心竭力,抚如亲子。”又对虞翻等人道:“等老师在西河平定贼患,还要安定民生,等到那时,君等再来不迟”。虞翻等人纷纷应诺。
陈冲又问杨会何在,傅干答说杨会自以为德行浅薄,不敢面见陈冲,便在太学之外等候。陈冲忙又前往太学门口,将杨会接入府内,等到一切善后都解决完毕,月露残影,已是将近戌时。
陈冲此行安排了五辆马车,一辆驮杂物,一辆驮书籍,一辆驮钱财,一辆驮兵器,还有一辆专门载蔡琰回颍川。剩下的学生们都骑马远行,这是陈冲一向的作风。
徐庶仰望夜幕低垂,忍不住向陈冲问道:“先生,您远赴边疆,为何不让同学们前来相送?”
陈冲笑道:“元直,都来相送,就弄得如我阿翁会葬一般,好似我此行一去,便再无归来之日了。”他也仰望满是星光闪烁的夜空,喃喃道:“更何况,此时天上群星闪耀,我相信其中一颗,便是阿翁正在天上看着我,这便足够了。”
蔡琰坐在窗内,时不时半是遮掩地望向他,陈冲回首一笑,朗声道:“阿琰,等我就任,我每月都会给你写信的!”
于是车队起行,陈冲再一次穿过开阳门,与妻子分道扬镳,转而向西。过得广阳门外,踏过层层民居,走出三里,忽见一高塔,高十丈有余,高塔下俱是寺院庙殿,庙殿最前方立着三座高门,门前灯火通明,有数十人手持火炬,正静静地看向陈冲一行人。
陈冲打马向前去,一眼望去,尽是多年老友。
为首者剃发行比丘戒,容貌不比常人,高鼻棕目,乃是如今东行来的天竺高僧康居2,他双手合十,对陈冲行礼道:“陈施主远行,小僧无以为礼,唯有方才译完的《问地狱事经》一本赠与施主,还望施主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