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之术(1 / 2)
夜晚的洛河雾霭沉沉,河边的芦苇飘摇不安,一艘墨绿蓬船悄无声息的靠岸,一袭白裙的少女,身负青戈的少年,缓缓出现在芦苇丛中,忽隐忽现。
梁相如此刻正躺在寝账中,徐旋凯离营后他便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军中严密封锁了消息,真实的情况只有贴身的侍从,以及少数亲信知道。大营特意加派了人手,强化戒备,夜晚也是灯火熊熊,枕戈待旦,警觉森严的背后,似是隐隐有些不安。
豆大的汗珠从梁相如脸上滑落,全身剧痛难当,四肢毫无气力,他感觉被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间或魇入梦中,心中骇然,几番挣扎无用之后,他口渴难耐,于是张嘴呼唤仆从,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微弱,元气尽失,好在仆从就在不远处。女仆听见呼唤,端着银壶,正欲上前,突然身躯一软,趴倒在地。
迷离中,一位白裙少女,一位玄衣少年来到床前,少年只看了梁相如一眼,便转身走向账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一切。少女俯身拾起了银壶,缓缓坐在梁相如的床前,纤纤玉手宛如凝脂,一只手将银壶送到了梁相如嘴边,另一只手慢慢将他的枕骨抬起。
梁相如在迷离中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分不清这是梦魇还是现实,他只觉得口渴的真切,身上每一处都需要水的滋润,他贪婪的吸吮着银壶,大口大口的吞咽,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呜咽声,少女微笑的看着他,梁相如停止了汲水,张了张嘴,像个孩童一般微笑着,枕骨处传来的酥麻感,让他迷醉,少女的玉手正在摩挲着他的枕骨,梁相如仿佛陷入了痉挛,眼泪不住的流出,这时一枚圆润玄密的短钗出现在了少女手中,少女见时机已到,便呼出一口气,轻轻将短钗楔入枕骨的骨缝处,那短钗陡一进皮肉,竟似地龙入土,缓缓楔入皮囊之下,身魂之间。少女拨了拨梁相如枕骨处的发束,见楔口处毫无损伤,便准备起身。
待把梁相如的头首落枕之后,少女才看见梁相如的鼻耳处,各涌出来一缕深红鲜血,赶紧羞的吐了下舌头,好像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幕,连忙拿出贴身的白色娟帕擦掉血迹,起身离开。
玄衣少年和白裙少女一前一后,出了中账,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灵母月秀站在白帝坞外,负手而立,望着天上星宿阵列,心有所动,恍然间,身后熟悉的脚步由远而近。
“回来了,可还顺利”,灵母一回头,看见方相卅九玄衣素雅,正缓缓走到她身前。
“恩”
灵母微笑着听到了回答。
夜半,梁相如的寝账里发出了一声呼啸,声音震天,亲信众人闻声都赶紧过来查看,一进账见梁相如已经起身端坐,众人已然放下心来,走到近处,梁相如隐约听见声音:
“王爷,可无恙”
“王爷,安否”
“王爷,王爷”
没有回应,众人只见他眼神空洞陌生,直直的看着账外幽暗,只道他还没从病魇中彻底脱离,便不再做声。随军郎中匆匆赶来,诊视一番之后确认梁相如再无大碍,已摆脱病魇,解释王爷行动呆滞可能是由于对抗病魇时劳累过度所致,众人闻言,心中大喜,纷纷告辞出账,梁相如仍然眼神空洞目送诸人。
洛河南岸的邙山上,白门腰主雪婵盘腿而坐,手捧着一件嫁衣神蜕,眼前燃起的熊熊火焰,映在雪婵透亮的瞳孔里,雪婵将神蜕恭敬的投入火中,看着火苗颜色一变,雪婵迅速攀绕上身旁的大树,只见神蜕在烈火中色泽由暗变浅,火焰由金黄变为炽白,火光突然大亮,火芯迅速窜起,如白色游龙一般呼啸四方,所触及之地瞬间化为焦土,雪婵躲在树冠背后,一阵心惊。只见火苗渐渐缩小,游龙慢慢消逝,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弥漫山林,伴随着过山风,往梁军军营的地方聚拢。
梁军大营外,雾气已经笼罩了巡夜的兵士们,兵士们都闻见雾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气味,气味尖利但并不刺鼻浓厚,众人纷纷皱眉。
此时梁相如正呆滞的躺在寝账内,雾气当然没有绕开王账,随着呼吸雾气已经爬入了陈王体内,一股沁凉的感觉传入心脾,渐渐传遍全身,游走着的感识,渐渐明亮清晰,梁相如的五官七感都被激发点燃,从未有过的清澈渐渐浮现,陈王的眼神不再空洞,瞳孔陡的聚焦,好似一条竖直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