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米勒·卡拉(下)(1 / 1)
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卡拉,手中的止痛药有些无处安放,布里艾伦并不是一个不会说那些安慰话语的人,至少这些年来在扬尼一家里,她是唯一一个能够稳定住整个家庭核心的人物,尤其是在面对那两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妹妹时,她身上那种奇妙的共情力便发挥地淋漓尽致。
然而面对卡拉,这位不算陌生的同龄人,她突然就失了语言,同处于一个屋檐下的两人,换句话说,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都变得寡言起来。
布里艾伦仍忘不了初见那天的卡拉,一袭黄裙,温柔如太阳的光晕,给予她无限的关怀和鼓舞,也带她逃离过无尽的喧嚣。布里艾伦万分心疼卡拉,也同情她曾经的遭遇,作为她的同胞,她十分想为卡拉做些什么。
可想来想去,好似只能说一句“抱歉”,如果不是自己迫切地想要了解这里的一切,或许卡拉就不会因为触犯了规矩而受伤。想到这里,愧疚越发占领了布里艾伦的躯体,杯子里的药水泛起了涟漪。
就在这时,屋里又再一次响起了卡拉咳嗽的声音。布里艾伦赶忙上前轻轻拍打着卡拉的背脊,道歉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没能冲破那道阻碍。
“你怎么了?”似乎是看出了布里艾伦有心事,卡拉关切的问到。那种语气再一次将布里艾伦拉回了昨日夕阳的画面中去。卡拉仍旧那样温柔亲切,丝毫没有怪罪布里艾伦的意思。
“是在担心我和福妈吗?”
布里艾伦沉默。
“好吧,或许我也不该问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昨夜的一切对于卡拉来说就像不曾发生过一样,口腔里的疼痛也无法阻挡她想要向布里艾伦敞开心胸的想法。
那又是一段尘封于厚重泥土里的往事。
卡拉出生于脊下的一个小镇上,与布里艾伦不同,她的父母一直都同外祖父一家分开生活的,没有老扬尼那样收了一堆破烂的摊子,也没有烟斗费这一开销,卡拉的父亲是做生意的人,所以她也不用卖力工作以供自己的弟弟上学。
卡拉的童年算得上是快乐的,因为父亲的陶瓷手艺称得上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生意兴隆的时候,甚至会有脊上的贵族签下一整年的货物进口。
随着名誉的增加,订单的数量也只加不减,为了收益的父亲,不得不亲自驾车赶往脊上去做生意。卡拉的家里换了大房子,足足一百平米,家里的后院甚至种起了矢车菊来。
然而米勒一家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慢下来,节奏反而越来越快。父亲隔三差五地赶往脊上,有时还会带上母亲,甚至是全家人一起。也就是在那里,命运出现了转机。父亲被一个陌生男人搭了讪,男人告诉他们,自己是做矢车菊生意的,并寻求合作。由于贪图低廉的运送费,父亲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与之签订了合同,男人负责为家里运送矢车菊,并做商业宣传,而父亲则负责为男人的工厂定期提供陶瓷花盆。就这样,一来一往的,两家人便熟络了起来。
没成想,这样的关系竟酿成了一家人的悲剧。
父亲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清晨,被宣告因事故死在了铁路上,然而带来噩耗的男人,却没有带来父亲的遗体,只是简单的用“父亲乘坐的车出事了”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随后便呈交上父亲早前私下里写给男人信,从某种角度来看,更像是协议。内容如下:
我,米勒·查尔斯,素来与亨德里克家交好。我们不禁是生意上的伙伴,更是生活上的知己。若哪天上帝许我离去,那么亨德里克一家便是我唯一能够托付家人的地方。
就这样,卡拉一家坐上了那辆驶向云外之境的黑暗里,那天的车程格外颠簸,周围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那匹老马气喘吁吁地赶着路,身后的皮鞭一下一下得划过,发出刺耳的悲鸣,好似也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卡拉不由得身体一紧,打了一个哆嗦。
而坐在后厢的那个男人脸上挂着的微笑,直到马车到站也没有平息。
他就是亨德里克·乔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