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虚渺鉴境”(上)(1 / 1)
残阳如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连角战鼓消失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突然间安静下来,身披银甲的将军单手擎长矛孤身伫立于半山坡上,胯下赤兔马不安地甩动着染满鲜血的脖颈。他们正前方约百米处有千余敌军骑兵严阵以待。
原来人是真可以杀红眼的。将军双目赤红,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像泡在血水中,银甲早已被血水浸透,不断滴落的鲜血将手与长矛紧紧地凝结在一起。漫天血水中有将军麾下的5骠骑,更有数千敌人的头颅染红。
约4个时辰前,身为讨伐大军的先锋官,将军听闻粮草被劫,二话没话点兵5骠骑前来救粮,岂料中了敌军埋伏,万余精兵把将军与5骠骑团团围死,敌军为首的正是此次讨伐的头号悍将。
在敌人吹响的连天号角声中,已陷绝境的将军把送劝降书的敌军使者斩落马下,遂下令手下点燃篝火为大军示警,誓死必取敌寇首将首级!5骠骑随将军南征北战都是死士,将军一声令下,5骠骑杀出一条血路占据一处易守难攻的狭长山坡,与敌大军周旋。敌军首领下命强攻。2个时辰过去,山坡前尸体堆积如山,5骠骑死伤过半,却未能让敌军越雷池一步。
眼见天色已暗,敌军副将拍马而出,穿过两军阵营手持长枪连挑数名骠骑直冲将军而来。将军持矛而立,待敌军副将距自己只有数十米时忽策马迎击,两马交会处敌军副将被将军长矛穿胸挑起,将军将尸体甩至敌军阵营,引起一片骚乱。敌军首领大怒,令最精锐的5刀斧手发起冲锋,一个时辰后,5刀斧手尽毙,山坡上也只存将军一人一马一剑一矛。
只见将军大口喘着粗气,竭力把长矛戳入血土中,他摘袍解甲,赤裸上身,乱发飞扬,腰悬短剑,单手持矛直指敌军首领。
战马长嘶!敌军首领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手舞长刀冲出阵营。他坚信自己的快马长刀必将斩落对方主将的头颅,就像他斩落过不计其数的头颅一样。越来越近了,首领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赤裸的身体上还在淌血的累累伤口,3个时辰的浴血厮杀就算是天神下凡也禁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两马交会,首领挥舞长刀寒光一闪斩断长矛直劈将军,血光迸溅……
自从“虚渺鉴境”回到这个现实世界中后,仕言眼中的一切是由线、点、数字和轮廓组成。他可以任意分解一个事物而丝毫不影响他的视觉和思维体系。
“虚渺鉴境”不是仕言凭空捏造的词汇,而是清晰地存在于他的意念之中。
在垂死般的昏迷中,仕言的身心似乎回到了一个“元点”,整个时空仿佛被压缩到一个“瓶子”中,他被元点中的巨大能量随机支配着进入不同的人生角色,体验着一个个生死轮回。这种人生体验如摆脱了时间束缚般虚渺,却真实如明镜中之自己。
仕言在虚渺鉴境历经的无数命运起伏轮回中,纵横生死、横亘古今,虽有畅快淋漓,但更多的是苦难深重、悲愤不堪。这不但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也使他的判断、理解能力异于常人。
几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仕言的面前有丝毫隐藏、能在他心中搅动半分波澜。当然他从不会主动去影响和干预什么,除非他认为是“必选项”。
“生命诚可贵”是因为人只能活一次,但是如果让你活一万次,那就是最大的人间惨剧。而仕言正是这场惨剧的主人公。
或许只有经历一万次人生的巨大痛苦才能让仕言的灵魂得到解脱。
所有变化似乎都是从他“苏醒”那一刻开始的。仕言模糊记得自己苏醒前的最后一次的“虚渺人生”是一位金戈铁马的古代将军,作为十万大军的开路先锋,征战于茫茫戈壁,他一路过关斩将,连战连捷,却落入敌军设下的圈套,生死未卜。
他不止一次回想起自己刚刚苏醒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自己或许是最混沌、最纯粹也是最脆弱的状态。他好像被封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无法传达更无法接收外部的信息,他几乎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和行走能力,骨瘦如柴,两颊塌陷,两只胳膊尤其是两条腿的肌肉出现萎缩,别说拿勺端碗,连自主吞咽都有困难,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如果不是姐姐贺蓝没有放弃他,以及护工王姨的精心照顾,他可能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