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姗姗来迟的正义（1 / 2）

“吴律师，今天晚上在kinglder的私人酒会赵主任要求你必须参加，下班时你可别忘了啊，赵主任特意让我过来通知你的！”小王助理说完转身就要走，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在一抖一抖的，吴明法知道她在偷偷的笑。

“你给赵主任说我有事去不了！”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吴明法把视线离开手中的《民法典》，顺势柔了柔酸痛的双眼，无奈的对小王说。

“咯咯“小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反正我把话带到了，你要不想去自己找赵主任去吧。”说完小王背着双手就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周围的同事也都低着头笑了起来，平时一直挤兑自己的刘大头甚至向吴明法吹了个口哨，嚷道：”吴律师，求之不得啊！“身边的人终于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吴明法再也忍不住了，回头铁青着脸对刘大头厉声喝道：”你闭嘴！“

刘大头不在乎的摇摇头，叹息道：”这多好的事啊，我想去人家还不让我去呢！“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吴明法再不管刘大头的无聊和身边的笑声，”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冲冲的往赵主任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眼就能看到长廊尽头装着玻璃的巨大办公室，生生占了这层楼五分之一的空间，临江的落地窗前，穿着精致衬衫的赵主任正斜坐在办公室内的小酒吧旁，一边捧着书一边品着咖啡，助理小王正扭着纤细的小蛮腰，风骚的摆弄着咖啡机。

这曾经就是自己梦想追求着的生活，可现在吴明法只觉得优雅的赵主任像一个浑身脓包的恶魔盘坐在办公室的中央，自己感觉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恶心和厌恶，待宰羔羊一样的助理小王给吴明法的感觉也不再是厌恶和鄙夷，更多的是悲哀和怜悯。

看着不敲门就闯入的吴明法，赵主任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到：”小吴，你不要说了，晚上的私人酒会是李梦圆女士亲自召集的，她对我们律师事务所的重要性不要我多说了吧？她亲自点你去，你一定要给这个面子。“

仿佛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高远了，赵主任谆谆教导到：”小吴啊，李梦圆对你有那么点意思，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嘛，她指甲缝里稍微漏那么点东西，还不够你还债的吗？即便你不屑这样，只要你这次去了，我保证帮你介绍几个大案件，不都是玩玩吗？有什么放不开的啊？“

吴明法只觉得脊背发凉，这是一个求法明德，守护正义的法律职业者应该说的话吗？这是教唆自己做失足青年吗？心中怒意渐弱，鄙夷渐生，一瞬间，理想和现实幻生幻灭，心灰意冷，朝赵主任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吴明法不发一声的忽来忽去让赵主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却又被吴明法森冷的笑意所慑，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吴明法迷迷糊糊的走出大楼，天阴沉沉的就像自己的心情，一时间天地之大竟不知去向何处。理想的美好和现实的琐碎残酷一会搅在一起，一会又泾渭分明，吴明法也不知道到底哪些是真那些是假。

他想起自己这过往的三十多年，幼年父亲在山崖采蜜不幸失足去世，是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她有切肤之痛，对自己也没有过分的期待，只希望自己一生平安康健。自己也还算争气，考了一所二本学校，读了法律，过了司法考试，找了学校最漂亮的姑娘，在省城进了最好的律师事务所。

本以为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可母亲却又病了，吴明法知道那是她燃烧生命来抚养自己的代价，时日所剩无多，可自己还是要尽到自己的孝心，花光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不算，还卖了房、借了债，女朋友也离自己而去了，虽然她离开时还哭着对自己说仍然爱着自己，只是实在熬不下去了。

吴明法不怪她，谁都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力，何况，就是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不过母亲还是走了，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自己成了孤儿，人海茫茫，再无一人对自己嘘寒问暖，天地之大，却只有双脚之地可供自己站立。

不过吴明法从来就没有绝望过，他还有理想，还有信念，成为一名优秀法学家，一名成功的律师，匡扶正义，济弱救贫。可工作的这十年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呢？是拉关系走后门的能接到大案件，是懂得请客送礼的打赢了大官司，是拍马吹牛的取得了当事人的信任，是当庭撒泼打滚的死磕派律师赢得了巨大的社会声誉。

这些吴明法也曾嫉妒过，动摇过，可他自己还有一个法律人的坚持，这个社会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吗？可自己这点坚持如今竟然也成为了商品，同事认为自己幼稚，主任认为自己痴愚，所里的大客户那个富二代李梦圆把这种坚持当作“清纯”的玩物，觉得可以尝尝鲜。

这不再是自己还能够忍受的底线了，星爷说人如果没有了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自己如果连最后的信仰都丢失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属于自己呢？

想起自己这一生唯唯诺诺，在家怕辜负了体弱的母亲，在外受束缚于各种制度、规则，伸不直腰，放不开心，浑浑噩噩那么多年，不能说一事无成，可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到底错在了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