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娘子(1 / 1)
双菡和常闰两人,就这样候在竹林外的凉亭那,无所事事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忽然,他们看见温卫行和邱茉两人,肩并着肩一起慢慢地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温卫行还时不时探出手来,帮邱茉调整一下披风的兜帽,生怕她冻着了。
双菡终于松了口气,跟与她同样庆幸着的常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两位主子终于和解,连带着他们那抑郁阴沉的生活也宣告结束了。 待邱茉和双菡返回家中时,已经是快酉时了。解决了她与温卫行之间的误会后,邱茉的心思又回到了调查母亲死亡这件事上来。她将在苏府苏敬跟她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双菡,想和双菡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双菡被苏敬的发现震得愣了一阵,才慢慢地消化掉这个信息。她想了片刻,对邱茉说:如果要知道主母是通过什么摄入到这种药材,那只能去问当时一直服侍主母的那些仆婢吧。双菡心里想,主母生病之前,娘子还不到十岁,主子也总是粗枝大叶的样子,他们会注意到有什么异常才怪呢,唯一能清楚当时肖娘子日常起居的,当然是她身边的仆婢了。 但是,母亲身边的仆婢,早就不在邱府了。自从她母亲去世,田娘子掌了家中中聩后,家里的仆婢就换过了几波。本来在二房的人手,换岗位的换岗位,辞工的辞工,最后连母亲的乳母也因为年龄的问题,外加感觉在邱家睹物思人,便也请辞回家养老了。 那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得到一条线索,难不成还就这样断了?查不下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邱乾湛的小仆隔着门帘子在门外喊道:娘子,主子喊你去用膳了! 喊声打断了邱茉两人的讨论,既然现在想不出办法,那还是先放放吧。思及此,邱茉忙应了声:知道了。又对双菡说:回来再想吧,先吃饭去。 等邱茉步入二房用膳的饭厅后,首先扑鼻而来的不是饭菜的香气,而是一阵腊梅香。她好奇地看去,发现在厅堂四角的花几上,摆了插放着腊梅枝的梅瓶。 邱乾湛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邱茉来了,看着女儿进来后东张西望地观察着,便知道她是闻到花香味道了。他这个女儿,就是天生对香味敏感,邱乾湛笑嘻嘻地招呼着邱茉过来,对她说:香不香,闻着了吧。这是你大兄听说你要用腊梅做香膏,便差人连瓶带花一起送过来的,让你先赏两天,再采了做香。不够他再差人折新的来。 这个大兄,肯定是还惦念着自己前天在他面前哭鼻子想母亲的事了,想着办法逗她开心呢。邱茉心头一暖,向父亲投去一抹微笑,说道:大兄对我真好 邱乾湛笑道:你知道就好,这样,阿耶给你出个主意。他让邱茉快坐下,边把桌上备好的筷子递给邱茉,边跟她说:你做好了腊梅香膏,也给你伯母送一份去,替你大兄表表孝心。是不是好主意? 邱茉闻言点了点头。对,她也好久没去探望卢娘子了,借此机会正好去看看她。 突然,一个想法像闪电似的划过脑海,她猛的抬头转身看向双菡,发现双菡好像也意识到了,瞪大着眼睛也在看着她。 对啊。大房媳妇卢娘子,她孃孃生前在家里最要好的妯娌。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邱茉将一朵朵已经被吸尽了香气,枯萎干燥了的腊梅花从油脂板上取下,轻轻的用竹签刮了一点,涂抹在手腕处。 香味可以了,双菡你闻闻?邱茉开心地把手腕递过去给双菡,香吗? 双菡凑近仔细嗅了嗅,赞叹道:果然很香。婢子敢保证,这是婢子闻过的最好闻的香味了。邱茉欢喜极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唐用脂吸法制作香膏,虽然说花了些时间,但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双菡,帮我拿之前备好的小瓷罐来,我要分装了。阿姆和三房的份,等下让双菡送一下就好。但给卢娘子这份香膏,邱茉准备亲自走一趟。 卢娘子一见到前来拜访的邱茉,因久病而略显苍白憔悴的脸立马焕发了神彩:茉儿,你来了! 她热络地挽着邱茉的胳膊,往屋内走去:快进来,天气冷,白薇快点煎壶热茶来! 她细细地揉捏着邱茉冰冷的小手,企图用自己也不太多的体温给予她温暖。邱茉看着卢娘子明显又花白了两分的双鬓,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孃孃,眼泪差点又没忍住要掉下来。 伯母,你最近觉得身体怎样?好点了么? 邱茉努力控制着情绪,关切地问道。 卢娘子欣慰地摸摸她的手背,答道:好多了,多亏了你一直给我调的各种养生香药,你看,我脸色是不是比你上次来看我时更好了? 她拉着邱茉在她卧榻旁坐下,将婢女白薇煎好的热茶端放至邱茉的手上。 邱茉将手上的腊梅香膏先放在了一边,伸手接过了杯盏,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落入卢娘子的眼中,让她的目光变得柔软。怎么了?你有心事? :伯母,我想问一个关于我孃孃的事。邱茉犹豫了半晌,鼓足勇气问了出口。 红杳的事?邱茉母亲的闺名叫肖红杳,卢娘子一直称呼她红杳。 你想知道什么? 邱茉斟酌着语句,说:我想知道我孃孃在生病前,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爱做的事,或者兴趣爱好,或者饮食起居。不管什么都好,如果您能想得起来的,都可以说与我知。 卢娘子沉吟良久,才笑着慢慢地回忆:红杳啊,性格开朗活泼,她最喜欢拉着我去荡秋千,还要与比谁荡得高,输的人可是要赔一只鸣铛的。 她开始回想着当年,自己与红杳虽是嫁进邱家后才认识,不过两人出乎意料地投缘,彼此也成为了对方在这个家庭中最要好的姊妹。 她性子急,随时都像只炮仗一样,说起来也怪,你这性子一点都不像她,估计多数还是随你阿耶了。那时候,她身子可比我好多了,大冷天喝凉水都不见得惹风寒,没想到说到此处,卢娘子黯然垂眸。 正当邱茉自己都快陷入进哀伤之中时,卢娘子厢房的门帘子被人掀开了。一位身材瘦弱单薄,穿着一袭青灰色厚棉布衣的少年捧着一盘茶果子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