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抓不住的光(1 / 1)
许顾嘴角沾油,还沉浸在患者死亡的悲伤中。
饿肚子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许顾回头, 与那道平静的眸子对视。 少女脸上没有带一丝表情。 只是看了烤兔子一瞬,就把目光撇开。 移向远方,不让自己看。 许顾倒不尴尬。 一块儿吃点? 江渡没回头,依旧用目光瞥向远方。 语气淡淡: 你做的东西,不正经。 许顾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还对清晨的意外耿耿于怀。 当着她的面,吃了一口肉。 他看见, 清冷少女白皙好看的喉咙,明显吞咽了一下。 一瞬而逝。 没下药。 江渡屏气,让自己不闻这挠人的香味,又随便扯了个理由: 不吃兔子。 这回许顾笑了。 这么傲娇干嘛。 人是铁饭是钢。 怎么感觉,这个冷酷的小圣女。 有点可爱呢。 月光倾洒。 配着旁边燃烧的篝火。 清秀的少年郎, 这一笑, 竟然意外地, 意外地有些好看? 甚至, 还有种在哪里见过的亲切感? 收敛心神,将大脑放空,她冷声问道: 你笑什么? 许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席地而坐,看着天空的点点繁星。 悠闲地说道: 我想起来高兴的事。 什么事? 我老婆,要出生了。 ??? 莫名其妙。 许顾又吃了一口。 兔肉在口中,唇齿留香。 放心吧,我没吃兔子,还帮兔子治疗了中暑,它是在报答我。 江渡:??? 兔子:你礼貌吗?瞧瞧这说的是人话? 余光瞥向江渡。 白皙的侧脸很干净,一尘不染。 但原本红润的唇微微泛白,和她的脸色一样。 许顾挑了挑眉。 一天没吃饭? 又看了看她略微发颤发软的小腿。 这是在跟自己不对付? 站了一天,饿了一天? 少女没回答。 烤兔子不能浪费,我一个人吃不完,专门给你留了一半,坐下吃。 给我留的? 看着荷叶上剩余的半只兔子。 环抱长剑的孤傲少女愣了一瞬。 给我留的? 血浓于水的父亲 都没有对她这样好过。 就是一句简单的关心, 都未有过。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 只要有人能记得她, 有人能在意一下她。 她今天站在紫薰阁里一天,就是渴望能被父亲关心一句。 一点就好。 就像梦里一样, 即使生前无人记得。 死后能有人给她立个碑,证明她来过。 她就很知足了。 仅此而已。 夜色将她的眸子染的漆黑,如同她的心一样冰冷深邃。 流星曳光划过, 漆黑的眼眸中,有了一闪而逝的光亮。 但那束光,溜走得太快。 她抓不住。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无措。 因为猛然地被人在意,从小就孤寂独立,一人禹禹前行的她,习惯不了。 她不知道, 该用怎样的状态,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回应。 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寒霜,语气是习以为常的平淡无波:不吃 话音被肚子的抗议声打断。 没有任何赧然。 但她不说话了。 眼前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地上包着兔肉的荷叶,径直塞到她手里。 指间有了一瞬的微触,她将手指往后缩了两分。看着手中的半只兔子,她终于坐在地上。
撕下一半,置于一边。 小口小口地品尝另一半。 和小时候一样。 很好吃。 阿姐!你看,兔子! 阿姐!兔兔这么可爱,能不能别吃它 阿姐,呜呜呜兔兔死的好惨但是好好吃啊。 仿佛回到了那个小村庄。 她和妹妹于田垄上奔跑。 脑海中的回忆就像一幅画卷, 美好,安宁。 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星沾在这副画的边缘。 猛然燃起一丝火焰,将整幅画卷蚕食。 空留废墟与灰烬。 终归只是回忆, 回不去了。 月和星,遥相对。 月光和星光,分别倾洒在席地而坐的两人身上。 许顾把剩下的兔子吃完。 看向旁边安静地吃着兔子的江渡。 如瀑的长发简单地扎起,披散在脑后。 脸上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 像一只默默吃鱼的小猫。 或许是想他以前养过的旺财,或许是其他说不清楚的原因。 他总想在这个魔教少女的秀发上揉一把。 就像撸他家的旺财一样。 他绝对不可能是见色起意, 作为一名丹修, 这个年龄段,这个阶段。 他只想炼丹,不想涩涩。 他把手伸了出去,刚至一半,就引起安静吃东西的魔教少女的警觉。 她警惕地问到: 你想干嘛? 许顾面不改色地收回咸猪手: 没事,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好吃。 少女抬眸与许顾对视了一瞬。 第一次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想找出一个适合回答的语气。 思索良久, 她极淡极淡地嗯了一声。 晚风拂起江渡的秀发。 在半空中飘舞。 过了一会儿, 她起身,挪步到不远处的小土丘边。 把荷叶里剩下的兔肉放在小土丘前。 轻抚着妹妹的墓碑。 阿舒, 我想你了。 那个丹修说,能让我和你再见一面。 可是父亲,他不让我出去了。 对不起。 一片落叶随风而舞,落在不远处的小水洼里。 不停打着转。 泛起阵阵涟漪。 似是应了少女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她回到许顾旁边。 看着漫天的星空。 寂寥的月形单形只, 但是月有星陪着。 她没有。 少女主动开口,似乎在倾诉心中的苦闷: 下一旬下一个月,我都出不去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波。 但这次许顾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感情。 好像是 是委屈? 许顾没有插话,听着身边的这个少女慢慢吐露心声。 父亲要离开苍梧山一个月,他怕他不在的时候,我出事,不让我出去。 怕你出事? 他是在怕你溜走啊,傻孩子。 许顾知道魔教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江渡。 什么你父亲是个大坏蛋,他想用你炼丹,你的妹妹也是他杀的巴拉巴拉的 这些东西, 他说了没用。 她也不会相信。 他和江渡,现在的关系,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而魔门教主和江渡,是父女。 父女两人,终归是血浓于水。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算关系再僵,她到底是偏向于自己的亲人的。 现在魔教教主只是五品剑修,临近四品。 还没有到炼化江渡来突破的地步。 只要他稍加暗示, 不用过于明说, 这些时间, 够她想明白,她父亲是个什么人。 眼见不一定为实。 你所看到的,是他想让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