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遗梦(一)(1 / 4)
今年是个暖冬,太阳比往年要出得勤快一些,连日总能见到蒙蒙灰雾后湛蓝的天,看上去很不像四川,但天气依旧很冷,尤其是对路边的乞儿。
秦望舒在刚入冬时就烧起了壁炉。她刚回来那会儿在小洋房陪张雪住了几日,之后教堂事多,起先还会两边跑,日子一长就隔几天才能见到一回人,到上个星期彻底搬回了教堂。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足够让她把新的习惯取代旧的习惯——喝咖啡。她不爱喝茶,尤其是浓茶,虽然香但细究起来算是生物学上的东西,对人体不好。
她记得年前那会儿,秦家村之行还未发生,她与金伊瑾几次交谈都是在教堂的图书馆。事后两人相熟起来,金伊瑾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你是不是感受不到温度?
她觉得自己有些年纪大了,才不到一年,就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回答。真要评价,勉强算是个无伤大雅的回复,也可能是如此,所以她才不放在心上。
但她知道,她最是怕冷的。她的身体,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外强中干。
金伊瑾觉得她是蛇——蛇是冷血动物,死去的小畜生也这么认为。她每每想起这件无关的事总想发笑,因为冷血动物对温度的变化总是最敏感,天气稍冷就熬不住要冬眠,倒也与现在的她一致。
她房间的格局与神父一样,窗前大大的老木桌子,做工精细,是西洋的奢华。壁炉贴着墙,在最远处,因为足够大,所以散发的热度烤得房间甚至有些热。窗外的风声拍在玻璃上,发出细小的声音,她想——
如果有一天她死在屋里,那一定是一氧化碳中毒。
这不稀奇,甚至太正常了。
她喜欢这种被微醺的热意包裹的感受,密不透风,和神父的怀抱一点也不像。她看着漆黑的夜色,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
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过二十一岁,如果比成一朵花大概是在盛放期,但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想起过往的事和人,她发誓,这是大脑有自己的想法,与她无关。
“明天就是新年了。”她站起身,对着只有她一人的房间道。华国的新年还要跟着农历掐算日子,除夕一过才算是正式年,但也有说法是腊八过了都是年。
她觉得麻烦,按照西洋的算法——旧年的最后一天过去,巧合的是,他们也称之为除夕夜,就是新年。
“他们大概会给我发请帖,”她这话说得过于自谦,按照她的身份,请帖每年都是必不可少,只是在于她去和不去。“金府应该会比较热闹,金伊瑾和秦城结婚了,我应该去给她作势吗?”
她的话落下,无人回答。
“报社人很多,张雪应该不会有寂寞的可能,但她好像说想换一个新款的相机?”她低头沉思了几秒,突然道:“算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她自己解决吧。”
她躺在暖烘烘的被窝时,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突然瞧见了桌上的《物种起源》,她恍然大悟。然后提了些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声音很轻很闷。
“我已经有三年没见到过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