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开云散（1 / 1）

隔夜，秦让还是依旧烧茶赏月，只是下意识的在桌对面多放了一个杯子。果然夜半时，那女子还是来了，只是不同于上次，那女子刚坐下就开口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一下的突然转变也是让秦让一头雾水，但也只得回道:“姓秦，单名一个“让”字。”“你姓秦？”秦让回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女子又问:“那你的父母亲人呢？又怎么来到这的？”秦让便把事情原委大致道出，只是提到那“寒毒”之苦时，音量已是不自觉的低下去了许多，这两年多来，特别是逢阴雨天气，这“凄神寒骨”，已是让秦让受尽苦楚，早已是心内之魇。女子听后眼闪微光，点头道:“徐老头能想到以火攻寒，也算没丢身上那点本事。”秦让却是听得颇为不服，那徐林使慧识之人，更被尊为“天下第一智叟”，连崔枯、火不屈等人见了他都是伏阁受读，你只一女子，虽有些奇功，又怎能以“徐老头”相称。那女子却也不理会秦让，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半晌后，缓缓说道:“小子，你我有缘。我便破例一次，授你一技，应可解你这“凄神寒骨”。但是教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秦让奇道:“什么条件？”女子回道:“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包括见过我，也不能提。”秦这一年来饱受“凄神寒骨”之摧，听得女子说有法解治，先是心内一热，惊喜欲狂，差点不能自已，但马上就缓回神来，连那“天下第一智叟”徐林使都说这“凄神寒骨”天下无人能解，火不屈那“流火”之劲，也只是借属性压制，也仅能暂缓些痛苦，你虽看似有些奇功，又有何能消散此难。但这些事也不至于明说，便又探问道:“却不知女侠为何要救我？”那女子摆摆手，道:“我说过了，我们，有缘。”

不待秦让再言，女子已一脸正色道:“听好了。我不再说二遍。”那神色颜情，让人不敢生疑，秦让也只能是点了点头，当下就心神全聚。就听女子缓缓说道:“这世上万物不只相克，却也相生。流火之劲本就极为霸道，与你体内那道阴寒之气遇在一起，终究只能是互斗，此消彼长而已，所以对你来说，只能是暂缓其苦。”秦让听得此言竟是一语中的，心内也是一颤:“难道说，此女子，真有能解救自己之法？”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用受那严寒之苦，禁不住喜出望外，激动得手足微颤。又听得那女子道:“徐老头说得对，这凄神寒骨已入体，想灭那是不可能了。既弃不掉，那就用之。”秦让忙问道:“还望女侠明示，怎么个用法？”女子回道:“你先入定，听我口诀。”秦让当即闭眼打坐，女子缓缓吟道:“积阴之寒气为水，但水却最不能强为。要知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柔之胜刚，弱之胜强。你可知“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之理？”秦让心领神会，缓缓的让身体松弛下来，不再刻意抗拒那阴寒之劲，不大功夫，果然感到那股寒气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对抗，而是缓流静淌，游走周身。女子看后点头赞道:“孺子可教。听我指引，现在，把你体内这股寒气全部引导至太阴脾经处。”秦让默默点了点头，便开始试探引导寒流缓慢而行，这才发现，原来当自己完全顺从时，竟也可像控制内力一样引导这股寒气，虽然效果不佳，但勉强也能跌撞而行。数番尝试后，秦让已是大汗淋漓，终于将这股寒气引至了太阴脾经处。秦让暗自高兴，轻嘘口气，却又听得女子道:“现在再将此气分一半出来，行至太阳膀胱处。”之前引流就已是跌跌撞撞，现在要做到分流，难度比上次也是强了几番，秦让试了数次都没成功，但秦让本就是好强之性，越是失败就越不服输，唇角都已被咬破血滴，好在秦让已熟习得“洞察之法”，不论眼界还是耐性都已是扶摇。几经尝试，总算是摸索出了些规律，硬是磨着耐性点滴移挪。

就这样不觉已至拂晓，秦让此刻眉头紧皱，大汗淋漓，脸上肌肉紧绷。突的，叹出一口长气，正是秦让已将这股“寒劲”一分为二，各引入二经。这瞬间，秦让只觉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只觉浑身血脉喷张，二经处似有涌泉要外泄，但却似被什么东西封堵住。

秦让哪里知道，这正是与那掠火使火不屈“流火”之劲齐名的“动水”之劲，初现之征兆。只听得身后，那女子喝出一声“开！”秦让背部上杼处正中一掌，这一掌打在身上，却是说不出的舒服，仿佛一把钥匙，一下就开解了太阴脾经、太阳膀胱处二锁，秦让只觉一股清滌一下子冲开了背腹，顺着冲脉游贯全身。

秦让此刻经脉全开，正在经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如醍醐灌顶般，心境全明。尤其是自己体内的内力，能明显感到由浊至清，由亏为盈。待秦让功成，再次缓缓睁开眼时，那女子已不知所踪，秦让再想诚谢也已来不及了，只发现自己桌前用水写着“勿提”二字，这才想起女子告诫自己的事。

依旧是这幽美花林，依旧是这静谧夜晚。但是这夜前后，秦让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秦让只有满心感激，不想竟能有如此奇遇。

只是这世上，却从不会有刚好之事。秦让只是不知，那女子，却真是并没有骗他，二人确是有缘，女子才会出手相助。至于是何等缘分，秦让还不明了。而女子身份，秦让却已猜到。

能怀此等异功，又能出现在这“故地”的，除了那人之外，天下怕再无二人。不错，正是七绝之“法绝”，江湖人称“魔主”的圣教教主细凤。若不是这“法绝”异功，江湖上又有何人能共习这“水火二劲”。这“二劲”名于江湖，特立独行，独树一帜，圣教掠火使火不屈只单习得“流火之劲”，便已是江湖传名的高手人物，而现今秦让习得的，则是“水火二劲”的另一门“动水之劲”。

秦让傻傻待了半晌，才从这如梦境般的遭遇中回过神来，忽然想起那女子喝茶时只是一挥袖子，便能把水带入口里，便照着女子的样子，提神起气，这一运气才发觉，体内那股寒流如涌，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内力还是那股曾让自己痛苦万分的寒流，现只能觉其成洪流之势。拂袖而过，但那杯中水只是跃动，却不能像女子那样腾空而起，秦让又试多几次后，还是不行，方才放弃。尔后秦让不经意用手触碰到杯身时，就不自觉地快速缩了回来，喊了句:“好冷！”原来那杯身，此时竟如冰冻般，冻得粘手，再看杯中之水，则是被牢牢冻住。看得秦让啧啧称奇。

其实，这只是秦让不知内情。此番原由皆因黑白二无常那“凄神寒骨”还在秦让体内。就算强如“法绝”细凤，也低估了那“凄神寒骨”的威力。那“凄神寒骨”为东汉太监“纸神”蔡敬仲所传，历经几代传更，威力虽早已大不如前，外功更是几已失传，内功也不过余根，但就算至此，这“凄神寒骨”却余威还在。“凄神寒骨，一旦入体，永不消亡，隐于体内，随之生死”，除非宿主死亡，否则这股“寒气”就永不会消亡。纵使现在秦让已习得奇门“动水之劲”，但这股“寒气”并未消亡，而只是被迫溶于其内。这也导致了秦让的“动水之劲”变为了“冻水之劲”。

细凤内法，形于水火、主在掌控，最是讲究“操控”二字。而且从来都是精益求精，细凤也想不到，这“操控”到了秦让这里竟是再无从谈起，这“一动”反而变成了“一冻”。

秦让当然是不知这个中原由，现在只似如获新生，欣喜若狂。当即折了一根粗枝，合上双眼，将这“冻水之劲”缓缓运入丹田，这份内力感觉有些奇怪，少了几分青城内法的阳刚，但是当这股内力反馈回身的时候，秦让还是激动得叫出声来。这两年多来，秦让第一次感觉到，曾经的内力，那熟悉又久盼的感觉，回来了。而且这内力不仅回来了，比之原来，又强了何止数倍。

那些心内的剑诀，秦让本就从未丢下，此刻全都涌现心头。只见“唰”的一下，“出剑式”便已递出，而这一下也是让秦让大吃一惊，这一招，招式未变，秦让以前使过无数次，但是现在的效果，却是让秦让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境界”一词，秦让想起当日师公舞剑时的情景，现在自觉虽不如师公那般写意洒脱，但却还是隐约有丝采风之势。更惊奇的是，剑锋所指处，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水气被瞬间带凝成晶，剑身舞过之处，竟带过一层淡淡的水气，微雾腾散。此细微之现，本也不易觉察，也多亏得是秦让习得崔枯“逐日功”中的那“洞察篇”，也才有此发现。

此时的秦让，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在向自己召唤。此刻寒毒已止，神功初现，连寻常普通的呼吸，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不同。秦让此刻心境大开，忍不住地仰天长啸，向着竹那林深处飞腾而去，只留下一声悠长的回声，在山中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