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十三·迷迭缠千年,前路尚一载(3 / 11)
……抱歉,两位。我有自己的考虑。
三日过后。我在上午正式辞别了红魔馆中的诸位,重新登上了妖怪之山。论起秋季的幻想乡,妖怪之山,绝对是最震撼的名景,没有之一。远远地,人们就能看到遍铺山脉的,在秋风催动之下波涌而起的麦金与赤红,与秋日被霜色熏白的天空三者一体,构成极强的视觉冲击。而慢慢靠近,穿越早已枯黄的原野、进入山林之中,并不强烈的阳光配上交织于凉叶清水之间的山风,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林间,在任意一个地方抬头看,都会让人脑海中出现一幅很长面的纵卷山水画,黑天白地、静谧宛雅,而此时观者就在山水画中被丹砂泼红的,最特殊的那一角。
虽然方向是一样的,但我打算登得更高些,去守矢神社一趟。近来,可以说几乎我所有的事务都是与守矢有关的,因此只要再去那里把事情和早苗小姐说清楚……
流水的声音啊。几片被凉风吹落的红枫拂过我的肩头,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它们落入了小木桥之下翻滚的流水。它们乘着极浅的、清澈见底的小溪,冲向了我右手边地势低下的地方,流入橘红色大片晕染的树林之间,流水也漾起了我的遐思。跟着时间走了的人,哪怕是妖怪,……其中最强大的妖怪贤者,也回不来的。
这一次我也没再作无用的叹息,只是走得更快了。
……我不相信您是病危而无治,因为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了。我要从一切的开始起,听遍贤者们的故事。
我的高度一点点上升着,身边无尽的枫海,慢慢地也稀疏下去,后边碧白的天空也展露出来了。我又回到了那片几近山顶的空地。
从参拜道一眼望过去,眼前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感到几分疑惑,但还是向前走去了。山上温度不高,云雾笼罩着头顶上远处的顶峰、使其半明半暗。周围十分静谧,在这小山坳里,风被周围的高丘隔绝,围满神社小木屋的枫树也几乎并不摇晃了,唯一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僵硬响声。空气潮湿而清新,让我并没有感到几分劳累。
如果没有人在外面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我尽可能轻地踏上了移门前的木阶梯,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半透明屏风门之内——但背光让我什么也看不见。犹豫了一会儿,我稍微放开了点音量,道:
“您好?有人在吗?”
随后,我正想上前叩门,右手悬在半空离古朴的门不过半尺的时候,门一下子从里边打开了,一幅不太亮的光景呈现出来:简单朴实的木制地板,以及左右两边,嵌地的滑轨屏风移门,上面用怪诞的传统笔法画着蛇与蛙的图像,正中间正是供桌。一眼竟然看不见为我开门的是哪一位,直到我的视线随着供桌前正盘腿正坐的女子而微微下移。
“你是……?”
面前,这个女孩用着低视角仰头盯着我看,蹲姿很古怪,双手并扶在地上、腿则蜷曲着,这是……蛙蹲?我一下子又瞄了一眼墙上那画的很奇形怪状的,正被蛇一口咬住的蛙。这女孩的金色长发上,头戴着显眼的高顶上缝着两颗大眼珠子的黄色大草帽,此刻随着她仰头的姿势微微后斜,身着的则是白色的长袖衫、外罩紫连身背带裙。
“……您好,”反应过来的我连忙行礼,“我是古明地觉。这一回来想找早苗小姐谈谈关于间歇泉的事务,多有打扰二位。”
身前小小的身影明明带着天真的表情,却在我试探着看一眼心想的瞬间传达出了令人有些惊诧的老谋深算。我的表情没动——眼光向着她后边那一位移去,那女人有着一头紫色的中短头发,和系着一片小枫叶的发箍,身着艳红色的短衫,从里边延伸出灰白的泡泡袖。她胸前用脖子上的草绳圈悬挂了一面正圆形的镜子,腰间、袖口,以及脚踝上,很多类似的绳圈。就连她的背后都以我看不明白的方式悬着一个系着好多白花花纸带的超级大稻草绳圈,以好几股稻草相互缠结而成。浅红的眼瞳仅仅只是抬了起来正视我,就让我感觉到了极端的威严。
她开口了,“是你啊。偶尔会从早苗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原来是这样的妖怪。请进,吾即是山神、你也可以叫我神奈子。这一位是诹访子。”
“……久仰大名。”原来是守矢神社,也是早苗小姐供奉着的两位神明,这下可稍微有点难办了。我当然不太懂怎么跟一向被认为脾气各有千秋的神明们交涉,当然保持绝对的敬畏总是不会错的。……也许地狱的那位除外。
看着名叫诹访子的神明一边“呐、进来吧”一边一蹦一蹦地回到了山神身边,我也保持着恭敬的低头,小步走进了。老实说,这个画面很难不让人觉得诡异。我想到传统的日式礼节,于是到了山神身前跪坐下来。她似乎的反应好像还不错。
“无论一年前核融合的事情,还是之前关于熔炉机心的施工,还有最近几个星期的,经营间歇泉的事情,你都帮了我们很多呢。做的不错哦。早苗她现在身在人间之里呢,那这次来,有些想法要说的话就说给我听吧。”
我斟酌着尽量委婉的用词,“很抱歉,但我在接下来几个月也许参与不了更多地灵殿能插手的事情了。虽然我是代表地灵殿的,但我希望能有别人暂为代劳我在地上和地下的工作一段时候,我有些事必须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