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葬礼(2 / 2)
车队浩浩荡荡回到了郢山,一队人在萧宇晟的带领下徒步进山去萧家祖坟。下葬完,又乘车往郢山堂去。郢山堂在萧氏老宅西面,是萧氏宗祠,几度没落的萧家如今元气算是恢复了,只是萧嘉乐这一走,萧氏的重担自然落在了萧宇晟身上。无奈旁支繁盛,萧宇晟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萧氏的产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旁支里几个萧家的股东早就在摩拳擦掌,董事会里还有钟立明和唐家同虎视眈眈盯着。黄庭腿脚不便,黄娟就用轮椅推着他走,一路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一直在思虑如何帮着老哥哥保住萧家产业,护萧宇晟平安掌权。杜远风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他只是担心一旦萧氏大权旁落,凭着萧宇晟写写书的钱支撑不了多久,倒不是说自己不会出手去帮他,只是他清楚萧宇晟的脾性,就算是饿死都不会求人。
杜远风想起前些年杜涛曾经在家跟黄庭提起过一些萧氏的事,钟立明做生意是块好料子,虽然城府不深,但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生意场上很多人都怕跟他扯上关系,惹不起也躲不起。唐家同做起生意来倒是坦坦荡荡,在董事会说话做事也都有分寸,萧嘉乐病重的时候,董事会便是他和钟立明在分庭抗礼,互相看不上却又装的一团和气。两个人都是老狐狸一般的演技派,实力也好,在董事会的人缘也好,都是无法忽视的,只是两人都不是萧家人,萧氏第一把手的位置自然得不到,退而求其次,也未必不是件名利双收的事情。
钟立明本想凭着女儿和萧宇晟的婚约上位掌管萧氏,只是听钟欣愉的意思,萧宇晟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好在这件事萧氏集团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便有了重新筹谋盘算的时间。唐家同想着萧宇晟本身对萧氏不感兴趣,自然平日里不会插手集团的事,他和钟家联姻自然会壮大钟立明的势力,董事会里萧家人更多的都是支持他的,股东里大部分萧家人也早就看不惯钟立明嚣张跋扈的态度,自然更多的偏向于他。虽然短时间内会吃些亏,但是这么多萧家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推他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郢山堂,循古礼祭拜先祖,安放萧嘉乐灵牌,做了法事。众人敬了香就被带去了镇上的饭店,坐下吃饭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早就饥肠辘辘的人也没了胃口,都胡乱吃了些,萧家旁支大多在郢山还有房产,便各自回家,其余人要么就地入住宾馆,要么就又乘车返回了上海。黄庭本想留下几天,结果被黄娟和杜涛当晚拉着就回了上海。杜远风因为有个商业会谈早就定下,也只能当天夜里就赶回去,临行前叮嘱了萧家的老管家吴叔照顾好,就走了。按规矩,萧宇晟要在宗祠守灵七天,吴叔便在宗祠偏厅给他铺了床,收拾妥帖也就离开了。七天守灵,除了每日早中晚敬香烧纸换贡品,萧宇晟也无事可做,接连几日的噩梦更是让他头昏脑涨。每日吴叔送来的饭菜,也是随便吃点,大部分都剩下来了。吴叔看他一天天憔悴下去,饭也不怎么吃,水也不太喝,觉也睡不好,心里总是自责,想着怎么能开解他一下,奈何自己也没这个本事。
吴叔终究还是心疼,于心不忍地给黄庭打了电话,怕宇晟这么下去迟早要进医院。黄庭也着急,可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加上自从郢山回来,萧氏总部隔三差五就有董事会的消息传出来,不出意料地明争暗斗。可他毕竟是外人,插手不了萧氏的事情,宇晟是绝对指望不上的,如今只能自己另外想办法,急得上了火也没办法。杜远风去深圳谈合作的项目,刚结束回到上海,就被外公赶去了郢山。有时候他都好奇,为什么自己的亲外公总是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孙使唤自己,哪怕自己才是那个年纪小的,可从小就得处处照顾比他还要大三岁的萧宇晟,什么都是萧宇晟先,然后才轮着他。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自己上辈子欠了萧宇晟多大债受了多大恩,这辈子要这样还债报恩。
一肚子怨气在看到萧宇晟的那一刻都散了,原本就瘦削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骷髅架子,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令人发指。吴叔见杜远风来了,就赶忙端来了刚热好的饭菜,努努嘴,小声地说:“早饭就没吃,一直坐在那,午饭刚送过去,吃了两口就去睡了。”
“吴叔多费心了,您去帮他把衣服收拾收拾,明天头七的法事过了,我就带他回上海。”杜远风接过托盘,谢过吴叔,就走去了床边。
“我说晟少爷,你这是准备饿死自己还是吓死我和外公啊?”把饭放下,杜远风推了推床上的萧宇晟,见毫无反应,就强行把他扳了过来面朝着自己,幽幽地说:“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告诉你郝悦凌的事儿了啊!”果然,这名字就像是个魔咒一般,萧宇晟缓缓地睁开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打听到她的消息了?”萧宇晟问道。
“来,请晟少爷先用膳,你吃完我就告诉你。”杜远风见他起来了,心里感激了一万遍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
萧宇晟无奈,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看饭菜,实在是没胃口。“你多少吃点,明天外公看你这样子不得心疼死。”杜远风硬是将筷子塞进了他手里,见他还是不动,就端了碗,拿了勺子盛了汤拌在饭里搅了搅,又舀了些菜进去,装了一勺送到萧宇晟嘴边,“怎么,非得我喂你才吃啊?”萧宇晟无奈地看看他,骂了一句“滚”,夺过勺子自己吃了起来。杜远风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慢慢地把一碗饭一碗汤都吃了,菜也吃了一多半,这才开口说:“你爷爷葬礼的时候,看见你家的一户老邻居就去打了个招呼。从他那儿我打听到了郝家的消息,说是葬礼他们也来了,我是没看到。”
萧宇晟放下碗筷,擦擦嘴,哦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杜远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坐下接着说:“后来我就派人去查了,你一直觉得郝悦凌去了新加坡,其实她当年就是去了一个月做交换生。后来因为她爸爸工作调动就回了她老家九江,她先去了bj读大学,后来在上海读的硕士,去年刚毕业就一直留在上海工作。”
“在哪?”萧宇晟眼里满是急切,他也不清楚为何就如此着迷于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
“大哥,我这刚出完差回来,都没休息就奔过来找你了。其余的事我还没查到,反正人是在上海,你回去有的是时间和人力找。”杜远风一直不清楚,这个郝悦凌究竟有什么魔力,萧宇晟因为听到她去新加坡,跟家里闹了大半年要去新加坡读书;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这么多年了,萧宇晟也只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以前住他家马路对面的小楼里,其余就是一问三不知。弄得杜远风也对这个只知其名的陌生人充满了好奇和想象。
两人一日无事,吴叔叫人准备了头七法事的东西,送完东西过来,祠堂里里外外忙忙碌碌,也帮不上忙。看杜远风和萧宇晟在一旁站着也无趣,吴叔就叫二人出去走走,别老是在祠堂闷着。天寒地冻的时候,大山里也了无生趣。两人在郢山县城转悠了半天,就冷得扛不住,回了萧氏老宅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天不亮,鸡还没打鸣,老道士就带着徒弟们来了,吹拉弹唱吵醒了一个村的人。宇晟被推来拽去地完成一系列仪式,匆匆忙忙吃了早餐,又是一通折腾,从祠堂到祖坟,又折返回来。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又到了快晚饭的时间,总算是结束了。吴叔留了道士们和来帮忙的萧氏宗亲还有一些村里的乡亲吃饭,杜远风则拉着萧宇晟匆匆告别,赶去县里的超市买了些吃的喝的,就急匆匆地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