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造化相弄(2 / 5)
出了甲字十一号牢房之后,徐恪自然也要去会一会他另一位“老朋友”,昔日北安平司的千户孙勋了。
徐恪走到甲字十六号牢房的门口,却见丁春秋已然走在前面,正赶着要进入牢房,便叫了一声:“丁大头,你进去作甚?”
“丁春秋”一回头,见是徐恪在他身后,不由得微微一愣,忙低头退在旁边。
“咦?丁大头,今日怎地穿了一条青衫上值?你自己从七品的绿袍呢?”徐恪见那“丁春秋”竟错穿了一条八品的青衫,他身为丁春秋的直属上官,自然要出言责问。
“怎么了?话都讲不出来啦?是染了风寒么?”见“丁春秋”只顾低头作揖,却不发一语,徐恪不由得问道。
那“丁春秋”听得此语,慌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间,不住地朝徐恪点头。
“既是受了风寒,就退下吧!今日你不必上值了,回去找个郎中看看……”徐恪朝“丁春秋”挥了挥手,命他退下。若不是看在这两日他照顾李君羡这般周到妥帖的份上,今日徐恪免不了是要对他痛切地训斥一番的。
毕竟,徐恪在青衣卫当值也有些日子,这钦点的百户他已然做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见“丁春秋”退了出去,徐恪一推牢门,大步走入了甲字十六号牢房之内。
牢房内点着两盏油灯,光线虽然有些昏暗,但徐恪仍是清楚地看清了此际孙勋的一副惨状。徐恪乍见之下,亦忍不住大吃一惊。
此时的孙勋,身穿七条铁链,除了腿骨打断、骨头外翻之外,浑身上下,又被打了数十个倒足钉。有些钉子已被拔出,鲜血兀自从创口处汩汩而流,还有许多铁钉,仍然留在孙勋的体内,就等着一会儿主审官上值之后,再来用刑。
这些也还罢了,最为怵目惊心的,是孙勋的右眼眶中,
此时已然空洞无物,只剩些残碎的血迹,还在隐隐外溢……
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副形状,竟连对他切齿痛恨的徐恪,此时也看得心中不忍。
原来,昨夜,因为孙习文被劫,那南安平司校尉杨文炳,又是被青衣卫都督沈环一通大骂,又是被自己的主官裴才保当场打了一个大耳刮子。他胸中自然怒气汹涌,这股怒火无处可去,就发泄到了关在天牢里的孙勋头上。
杨文炳叫上自己的兄长北安平司百户杨文渊。两人便连夜提审了孙勋,命他供出同犯的去向。这杨文渊一是帮兄弟出气,二也是急着要到沈都督那里邀功,是以这一晚誓要从孙勋嘴里掏出实情。
孙勋从落阳口中喜闻自己的幼子已被救出,心中大感欣慰,怎肯供出落阳的去向?那杨文渊见孙勋抵死不招,便将那“青字九打”之刑用到了极致。他命施刑的卫卒在孙勋前胸后背、手上脚上各打了近百根倒足钉,根根深入肌骨,直打得孙勋惨嚎了一夜,痛不欲生。
然而审了一夜,孙勋牙关紧咬,愣是不出一字。杨文渊一怒之下,便命人将这最后一根倒足钉,打入了孙勋的右眼之内……
“孙千户……”徐恪叫了一声,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当面来损一损这个“老朋友”。毕竟,就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自己身中奇毒,九死一生。从认识此人开始直到现如今,自己的多数麻烦,也是拜此人所赐。然而此时,见到孙勋沦落成这一副“鬼面”,徐恪竟然什么话都已讲不出来。
孙勋睁开他仅存的左眼,一看竟是徐恪,又不由冷哼了一声。牢房内,两人尽皆无语,一时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