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的蚱蜢(1 / 1)
望着走远的金枝,我和狗腿子们都不敢说话。风吹过空旷的田野,荡出片片的芦花来。阿亮闭着眼睛,大声的哭泣着。那一旁的小洋车无人问津的翻倒在河谷的边缘,翘起的后轮不停的在风中打着转儿,发出吱吱的悦耳声。黑皮猪战战兢兢地望着我,透过他清澈的眸子,我会意出他的善良。对于天真烂漫的孩童来说,善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他的父亲与哥哥是出了名的无赖,可纯澈的心灵还是冲破了原生家庭的幽暗,萌芽出属于自己的思想来。“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就让这小子哭出来个记性。”我拍着黑皮猪的脑瓜蛋,被他的眼神所感动着。堂弟老粪则不以为然,他一把推开黑皮猪,骂骂咧咧的上前就打。阿亮再一个趔趄中,止住了哭泣,紧接着便又爆发出更大的歇斯底里来。“打死我吧,打死我谁也别想走。”走投无路的阿亮顷刻间便泼妇附体了,玩出这般新奇的花样来。“你们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一旁的牛花花朝我们大声的呵斥道。“你喊吧,我看你能喊出哪路神仙来”。老粪得意的回应着,在这场孩子们的闹剧中,他已经完全占据了主角的风头。“好,可是你说的。”牛花花脱下鞋子,一屁股坐在脚下的枯草上。她紧闭双眼,嘴巴里不停的嘟囔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或是遗传了家族的优良基因,她的表演不仅完全继承了奶奶与母亲的“神婆衣钵”,反而比她们来的更加有模有样了。“哎,哎,哥,哥,你看,你看,天空开始下雨了嘿。哎呦,哎呦,天兵天将要来了嘿。”老粪毫无违和的配合着牛花花的表演,直乐得我们哈哈的大笑起来。
远远的,远远的,那高高的玉米地里传来清脆的车铃声。在一处拐角的地方,它慢慢的清晰出自己的轮廓来。这是一只铁做的蚱蜢,崭新的外壳正闪烁着青春的颜色。车上骑着一位年青人,黑色的飘逸的燕尾剪在风的加持中正裸露出帅气的脸庞来。这是一股带着都市的气息,你瞧他那整洁的西服和白色的衬衫。宛如刘德华般的,将城里人的味道偶像化的挥洒在这片乡野的土地上。牛花花兴奋的从地上坐起来,不停的招手呐喊着。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了车尾后的另一番风景:那正是刚刚走远的金枝。老粪结结巴巴的收敛着刚刚的戏谑,他在不可思议的沉默里爆发出超越现实的狂奔。可身后的一切还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我们早就率先一步,作鸟兽散了。“哥,等等我,等等我。”看着堂弟调换角色的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阿亮的一切,只是它来的有点快,以致于老粪还没有掀开锅盖儿,便成了别人锅里的猪。我不住的回头观望,只求那人别再追过来。一切还好,铁做的蚱蜢在阿亮哭爹喊娘的原地打转儿中,发出清脆的戛然而止。也是这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下了眼神的快门,我在回眸中被他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