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里赴戎机(1 / 5)
文丽十四年,九月,秋高气爽,本应是百姓庆祝丰收欢快时节,但随着北境第三支农民起义队伍的揭竿而起,任谁都知道,曾经如日中天的大宏王朝进入了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老百姓也慢慢放开胆子,闲谈平日里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语,不再担心抄家灭祖的罪责。讨论最激烈的地方往往是人最多,也是人口流动最大的地方,就比如酆州城外官道上的凉茶摊位。
说话最大声的当属坐中间摊位的短发男子,他头戴汗巾,身披短挂,身边放着的两把短剑,更增他话语的说服力。只听他大声道:“要我说,就是这狗皇帝穷兵黩武,到处打仗,弄得民不聊生,我上回去汉城,那叫那个惨啊,路上就看不到几个男的,不是少不及膝就是行将就木。大好农田大片大片的荒着,再这样子下去,老百姓易子而食也只是时间问题。”这男子身边坐着三个随从模样的男子,连忙附和几句。
与他答话的是凉茶摊位老板,他佝偻着身子,五六十岁,听了短发男子的话后,努力挺直了腰杆,说道:“放屁,当今圣上文韬武略,若没有他东征绿地,南讨蛮夷,哪来的我大宏万里河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只是,只是圣上听信小人谗言,中了奸计才会……”
只听左近桌子上坐的疤面大汉怒喝道:“狗屁的万里河山,他拓跋务一十四年打了三次绿地,两次南蛮,皆铩羽而归,只捞得绿地列齐弹丸之地,我听说他只是艳羡绿地和南蛮盛产美女,单只为了他一己私欲就劳民伤财,更别提他在全国各地设置的七十八所行宫。我听说这狗皇帝还喜欢附庸风雅,在凉都的时候,指着行宫远处山头说道,此处要有一处高塔便好了。谁曾想凉都的狗官均是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辈,当夜拉着乡农造起了一座十丈高的白塔,这哪是在造塔啊,这是在造孽啊。”
“起止造孽。”凉茶摊靠里坐着的麻衣老汉含着泪说道,“光他登基以来从民间抓去的女子就数不胜数,可怜我那小孙女进宫没多久,尸身就被送了回来。这种暴君,你个老汉好不识时务,还替他说好话,好赖不分,活脱脱的走狗。”
凉茶老板道:“好你个王瘸子,当年你听说是送去宫里的,打破脑袋把自己孙女送了进去,现在却说起这话来了。”
茶铺顾客在说当朝皇帝的坏话,这老汉却维护皇帝,与几人争辩了起来,双方越说越激动,眼见就要打起来了,凉茶摊位的伙计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各位大爷说的是,我们掌柜的是随张大帅打过仗的,性子不好,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大爷原谅则个。”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良久,麻衣老汉说道:“张大帅确实是响当当的人物。只可惜……”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刚刚连当今皇上都破口大骂的一群人似乎找不到说下去的勇气,各个闭口不言。
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师父,这个张大帅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声音是从凉茶摊位最外侧一张桌子传来的,桌边坐着一个老道和一个稚童。那老道背对着众人坐下,众人看不清他容貌,只听他沙哑的嗓音传来:“乖徒儿,为师自从收了你这徒弟,已经十多年未下山了,山下的事情,为师也不知道啊。”
那稚童又道:“师父不是常说自己如何如何了得,说是道士出门,也能算出天下事嘛,还说自己道术算卦多么通天,看来都是吹牛的。”
老道桀桀笑出了声,说道:“好,既然徒儿你这么想知道,那为师就为你算一卦。”
众人听见这两师徒说话有趣,纷纷将目光向老道看去。只见老道抬起左手,五指轻启,算将起卦来。
不多时,那老道叹了口气,说道:“过刚而折,本来能是大宏朝的中兴之子的,只可惜,碰到了两个人三个木。哎,局中得意以为荣,太岁在命宫行者,过阳而夭,倒是留有一丝阴脉,逃出生天。”
短发大汉道:“臭道士别在这故弄玄虚,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张大帅是被国师李非和他的督监林文海合谋害死的。你在装模作样摆这高人姿态怕是没人会相信你。”
短发大汉身边的随从忙连声附和。
那道人也不答话,倒是那道人徒弟高兴地拍起手来,笑道:“太好了师父,算上他们几个,就有六个人骂你臭道士了,再有一个我们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长生!”那老道唤了一声。
那稚童忙道:“徒儿在。”
“为师下山前跟你说过什么?”
稚童又道:“徒儿知错的了,徒儿再不妄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