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审判（2 / 2）

台下的声浪小了一些，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元亨见状，于是对着台下的信众们大喊道：“这个不知悔改的异端啊！他居然拒绝了诸神！”台下这才又掀起一阵声浪。元亨又转向涛，愤怒地说道：“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接着问道：“看看这些无知的人啊！他们的智慧怎么能和诸神相比？若是没有诸神的教诲，甚至鞭策，他们怎么懂得彼此友爱？是诸神带给我们秩序和道德！没有诸神，人间就会变成地狱，人们将会互相杀戮，没有诸神，我们和禽兽有何区别！”此言一出，台下又传来一阵欢呼，人们纷纷念道：“赞美诸神！赞美诸神！”涛则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谁说人们没有诸神就不懂得彼此友爱，就没有道德？蓝土人也是人，他们并不是所谓诸神的信徒，但是他们的友爱和道德却丝毫不少！你们却将他们划为不可接触者，甚至还烧毁他们的村庄！人间之所以充满了纷争，而不是理智的讨论，我看大概是由于你们的操纵吧！”

元亨听闻顿时怒火中烧，于是大吼道：“住嘴！”在他看来，这场辩论已经无关台下的信徒们，而是关于帝国的荣耀，是帝国和义军之间的战争。想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无知的家伙，你的话真是漏洞百出。你说无极是平等的，那这世界上怎么还有好人坏人，怎么还有国王和奴隶的区别？你的无极真是虚伪极了！”涛听闻，不由也深吸一口气，答道：“无极的运作乃是关于平衡，而我们都身处它的运转之中。我们中的一些人选择了体验黑暗，另一些人则选择了体验光明，这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也都是无极运转的一部分。要知道，我们是自己的主人，我们将对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负责，若是选择将痛苦和毁灭加在他人之上，也终将亲自感受到这一切回到自己头上，最终，人们都将学会遵循无极之道。光明和黑暗不能脱离彼此存在，这二者不断趋向平衡又永远无法达到平衡，都是文明进步所必须的。现在这人间有如此之多的苦难和艰辛，已经远远超过了平衡的范畴，这还要拜你们所赐，别忘了，无极的运转方式是平衡，这一切都会回到你们自己头上的。”

元亨真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光明黑暗，什么平衡，全是鬼话，强者是不会受到惩罚的！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在我看来就是弱肉强食！就像是分蛋糕，你多吃一口，我自然少吃一口，软弱的人自然应当被强者支配，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否则文明如何进步？诸神啊，请原谅这个无知之人的罪孽吧！”接着，元亨转向台下众人，大声喊道：“诸神之所以降下灾难，正是因为你们全都有罪！你们自私，奸诈，愚蠢，贪婪，只有侍奉诸神，才能解除你们的罪孽！”台下的信众们于是纷纷虔诚地趴在地上，祈求诸神原谅自己。

涛见状，于是愤怒地对元亨说道：“弱肉强食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你我都知道这宇宙是如此广阔，恰恰是你们把这些人锁死在了这颗小小的星球之上，压制他们文明的进步，又通过战争，瘟疫之类让他们在极度的匮乏之中垂死挣扎，没有你们，他们所有人本来都可以好得多！”他又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人群，不禁悲从中来，于是大喊道：“起来！你们没有谁是罪人！你们还看不清吗？没有人是出生就有罪的！睁开眼睛看看你们所谓的诸神带给你们的除了痛苦和灾难之外还有多少别的东西！这片大地之上战争，饥饿，瘟疫肆虐横行，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只要你们选择做自己的主人，这一切都有一天会结束的！他们可以杀死你的肉体，但是他们永远无法杀死你的灵魂！”此言一出，台下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农夫和士兵，涛的话在他们心中竟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够了！够了！你这个愚蠢，无知的异端！”元亨大吼道，见审判无果，元亨继而逼问起来：“告诉我，你的同伙都藏在哪里？！”涛于是哈哈大笑起来，任凭元亨怎么逼问都一言不发。元亨见状，愤怒地说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他眼睛紧紧锁住了涛，试图对他使用脑控术。元亨的目光变得灼热，似乎是要喷出火来。他神情变得严峻，四周的兵丁和帝国巫师们也都屏住了呼吸，而涛却只是气定神闲，淡淡地看着元亨。元亨顿时着急起来，因为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应当已经在他的脑控术之下彻底瓦解了才对。忽地，涛感到心底燃起一股频率极高的能量，这能量透过二人之间的连接袭来，令元亨感到巨大的虚弱和惊恐，刹那间就猛坐到了地上。涛早就在太虚之中感受过这种能量，便抬起了头，兴奋地指着天空喊道：“他们来了！”元亨愤怒极了，大口喘着粗气，他自以为天下第一的脑控术失效了，不仅根本无法读取涛的记忆，甚至还差一点被涛的精神力量反噬，这令他恼羞成怒，于是对着手下大吼道：“烧死他！”

台下发出一阵欢呼，人们争着围上前来，想要一睹异端被烧死的盛况，而元亨此刻则沉浸在巨大的沮丧之中，对他来说这不是胜利，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涛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天空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们已经来了！”台下顿时一阵哗然，人们纷纷惊恐地看着天空，接着又都颤抖地跪下祈祷起来，四周顿时哭声喊叫声一片，很多人已经发疯了，四处逃命起来，以为世界即将如同帝国宗教所说的那样，由于他们的罪恶在最终审判之后被天火毁灭。元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故作镇定地用低沉而坚决的声音念着对涛最后的判决，身旁的帝国巫师们则纷纷抱上了木炭放在涛的脚下。涛又大笑起来，对着元亨喊道：“你就算今天烧死我，我的灵魂也不会再受到灵魂监狱的束缚，反而会指引更多人追寻无极！”涛又对着台下的人们喊道：“善良的人们，你们不必惊慌，世界不会毁灭，而你们也没有罪啊！”再看元亨，此时他已经是面如死灰，只是机械地念着审判词，如同一尊雕塑。不知为何，涛所说的话令他内心感到极度的彷徨，彷徨之后竟然又产生了共鸣，这感觉令他惊恐极了，此刻他的心中正在激烈地斗争着，试图用各种理由捍卫自己原先的认知。

一名帝国巫师走上前来，点燃了涛脚下的木炭，火于是慢慢燃烧了起来，涛顿时感到脚下一阵炙热，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坦荡，一阵释然席卷了他的心头，他的眼眶顿时噙满了泪水。于是涛闭上双眼，抬起了头，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发出强烈的亮光，雷鸣般的巨响过后，一支巨大的舰队出现在了大气层之中，台下的信徒们纷纷惊恐地四散逃跑，还有人已经瘫软在地，台上也已经乱作一团，元亨真人见状还想做最后的抵抗，于是赶忙命令帝国军队起飞迎战，一时间数百架帝国飞鲨从地底钻了出来，仓促地扑向天空中的义军舰队，只见天空之中顿时四处都是明亮的蓝色闪光，爆炸此起彼伏，一道道碎片撕碎了天空，伴着咔嚓咔嚓，轰隆轰隆的声音燃烧着坠向地面，如同漫天的流星陨落一般。

混乱之中元亨带着随从们逃入了地下，与此同时涛身下的火势越来越旺，他也已经被热得几乎虚脱，脚掌被熏得乌黑，嗓子干得如同吞了炭一般，滚烫的汗珠以极短的间隔不断滴下，掉到火苗之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就在这时，几架义军的战机从云层之上俯冲下来，径直悬停在祭坛的上方，一阵闪光之后，几名士兵便被传送到了台上。涛定睛一看，只见来者竟然是银瓶和潮，不禁欣喜万分，强打着精神刚要说话，却被嗓子刺痛到，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嘶鸣声。银瓶二人二话不说，迅速跑上前来，身后又跑上几名士兵，众人不顾滚烫的火苗迅速连踢带打拨散了火堆，又将涛解了下来。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已经十分模糊，看到银瓶等人焦急的面孔凑上前来，他便昏倒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义军大部队在先行者的帮助之下很快控制了整个星球，剩下的帝国军队也已经毫无斗志，纷纷选择了逃跑或是投降。镇抚司衙门被夷为了平地，数万年的精神压制得到了解除，而先行者自第一次坎星之战后造成的的业力之轮也终于得到了终结。元亨的飞船在逃跑之中被义军截获，随船还发现了世达以及一众帝国高官，所有人都被转送到了位于银星的义军方舟之上进行审讯。灵魂监狱被解除加上元亨和世达等要员遭到扣留的消息传到谈判桌上，帝国皇帝见到大势已去不得不接受了义军的全部条件，这才得以脱身回到丽星。他本想卷土重来，可是天子六师已经折损了八九成，帝国七犬只剩两只，边境的重镇也全都失去，而如今帝国境内四处早已是民怨沸腾，皇室威严扫地，野心家们则蠢蠢欲动。为了不造成帝国的崩溃，帝国皇帝便只得发出罪己诏，声明将把精力放在休养生息之上，对内则不得不进行改革怀柔以平息民怨，避免动荡。

黑羽林三老以及小琼等人和义军取得了联系，众人这才复归了的序列。灵魂监狱被解除之后，由于精神压制不复存在，虻终于又听到了贡古母亲的呼唤，不禁感慨万千，于是他来到贡古星，这才得以亲眼见到了贡古母亲。虻想起康的故事不由得百感交集，而贡古母亲则要他好好对待自己的养母，找机会常来贡古星看看。虻一惊，这才得知自己的养母还在帝国生活，沦落得十分困苦。黑羽林经过了一番周折将虻的养母从帝国带了出来，接到新解放的尘星，母子二人这才得以重逢。虻的养母已然苍老了许多，一想到一别竟已数十载，二人不禁泪流满面。虻又领来了小聃，养母见到已经转世的康，更是泣不成声，当即将其收为养子，三人在尘星安居下来，虻则将居处改名为三春堂以昭养育之恩，终于阖家团圆生活于此。

涛被送到了锟铻共和国之内疗养，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醒了过来。小琼早已在他身旁等候多时了，见到涛醒了过来，二人不由得四目相视，十指紧紧相扣。此时，银瓶和潮二人也走了进来，四人久别重逢，不由得激动万分，一时间万语千言堵在嘴边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心中却都已经明白，众人对过去都已释然，不由得都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涛和小琼决定回到尘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并向所有人传授关于灵魂升华的知识，潮和银瓶则选择继续在黑羽林服役。大战之后所有人都迎来了久违的和平，银瓶和潮二人这才得以正式结为伴侣，而崇云和小夏的孩子也在这时出生。过了段时间，小琼也有了身孕，大家不禁对无极的安排充满感激。

而涛所著之书也带着灵魂升华的种子被播撒在了星系之内，在遥远的未来开花结果，为无数的人带来了希望。灵魂升华的果实最终平衡了帝国星门的精神压制，整个星系的人们因此迈入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