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节(1 / 1)
是的,我们的妈妈把她毕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她心爱的丈夫和孩子们。妈妈的体质并不好,妈妈曾经告诉我,还在她读书的时候,有一次打篮球,被球撞在胸部,留下了支气管扩张的毛病,平时倒没什么,一不留神儿犯起病来,就会口吐鲜血,煞是吓人,而我和弟弟的两场大病,更使妈妈担惊受怕,劳心伤神。
那是在五十年代初,我们到汉口不久,春节前的一天,妈妈带我们一帮孩子去公共澡堂洗澡,行到半路,碰到熟人说起话来,活泼的弟弟看妈妈落在后面,跑回去拉妈妈快走,正在这时,不想近旁银行屋檐的砖瓦裹着冰块掉下来,偏巧砸在弟弟头部,弟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妈妈慌忙去拉,碰掉了弟弟的棉帽,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把妈妈吓得手足无措。这时一位过路的姑娘见状,抱起弟弟就往医院跑。很多年后,妈妈还非常感激地说起这位不知名的姑娘,为了救弟弟,一条长长的红围巾被风刮掉了都没顾上捡。
弟弟被伤得很重,右侧头骨打破,碎骨落入脑浆中,不得不施行手术,从右脑中取出约两调羹脑浆,造成了左手左足行动不便的终生残疾。妈妈为了照顾不幸的弟弟,两天两夜没合眼。身心受到沉重的打击,但是为了支援爸爸的工作,她一个人默默地承担了一切。
过了没两年,就在我家搬到军工大院后,我又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把小命丢掉。那是读四年级的春天,一天晚上,我和一帮小伙伴在宿舍楼下跳绳,两个女孩甩起长绳,我们排成一溜,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跳进跳出,玩得好开心,不知不觉过了规定的睡觉时间,只听得妈妈在楼上喊起来,我们赶快收场回家,胡乱洗洗就钻进被窝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听大人们说的了。
睡到半夜,我突然发高烧抽起筋来,四阿姨首先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和妈妈围着我急得团团转,四阿姨用手指甲掐我的人中,仍止不住抽搐,我已人事不知。妈妈一看不好,决定马上送我上医院。可是半夜三更,爸爸不在家,妈妈又抱不动我,四阿姨是小脚,更不行,幸亏守卫大院后门的警卫员知道了,抱起我就往军工医院送。
经急诊检查,我患的是急性流行性脑膜炎,还是某某型好长一串名称,总之是十分危险的一种病,而且已经烧到大脑,身上出现水泡,医生说,救不了了,就是救过来,也肯定有后遗症。总之,医院拒绝收治。妈妈急坏了,再三央求医生抢救,终于感动了医生,这时爸爸闻讯赶来,一齐签下了“生死状”----治好治坏医院不负任何责任,这才把我送去急救。
妈妈说,我被折了起来,作脊髓穿刺。好粗的针刺入骨髓,滚烫的水顺着针管滴了出来,又连夜从别的医院调来3cc血浆,我的小命终于从阎王爷门口给抢了回来,但仍处于昏迷状态。经过三天三夜七十二小时的输液打针,我总算脱离了危险,醒了过来。病友们告诉我,在我昏迷的七十二个小时,妈妈守在我的身边,不吃不喝,守着小小的输液针头,一步也不离开,因为昏迷的我会不自觉地乱动,我的生命全靠这小小的针头维系啊。
啊,我的妈妈,我的好妈妈,要不是你的慈爱,你的苦苦相求,这世上早就没我这个人了。后来我看到医院的板报上还登了一篇表扬妈妈的文章,大意是说妈妈爱护祖国的花朵,所以创造了这例医学奇迹。妈妈笑着说,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
我虽然清醒过来,但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过去的许多事情忘记了,双脚不能下床走路,我只好两手扶着病床试着练习,好在我年轻的生命还很顽强,很快恢复了能力,出院后医生坚持要我休养一个月,才能正常上学。
这场大病真够重的,以至我的性格从此发生了变化。此前,我能玩爱疯话又多,爸爸送我一个绰号“话婆婆”。大病过后,我变得文静了,可能是在家休学的一个月,妈妈严格按医生的要求,规定我只能在走廊上坐着晒太阳,吃优待而养成的吧。总之,从此以后我的捣乱故事只剩下偶尔露峥嵘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