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2 / 6)
一大团由人嘈杂的声音和乱哄哄的哈气形成的白雾很快便开始涌动,分解,散开,又合成另外的,同样由嘈杂的声音和哈出的白气形成的一团团白雾逐渐飘走了。
“唉!”闫武义蹲地上看着马,糙手在马面颊摸了摸叹了口气。马的眼泪被他一碰,带着热骤的一下落到了他手心里。他另一只手揣在怀里,握着枪把子,斜转了身子,把枪倒拿着向站在身边的那个叫“把子”的兵递过去:“娃子,赏给你用一回。给它个痛快的,少遭些罪。”他看着马。
“我不!”那个兵躲蛇咬似的往后一缩,跌坐在雪地里。
闫武义被这个兵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气得倒笑了。
“啊呀!”他站起身把枪往当兵的手里塞了过去,强硬的塞进他手里,然后弓下腰在雪地里抓起一大把雪在脸上使劲儿搓了一通,又把手搓了搓,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没看出来你是个菩萨!”
那个兵两只手哆哆嗦嗦攥着这支握把像个鸟脑袋的枪不知所措。
闫武义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伸出一只手,屈着食指和中指夹着那个兵的腮帮肉摇晃了几下,说道:“怎么?你是跑错了庙还是香火把肚皮里的油水刮干净了来找点荤腥?”闫武义笑着,夹着当兵的脸颊的手指头却在不断的上劲儿,脸上开始变得狰狞:“今天必须是你开这一枪!贼娘!吃粮就是要干他娘杀生的!当兵见不得血,看不得死,皇帝老倌家的饭让你白吃的?你以为没事冲百把步开外的圆靶子上放上两响就对得起皇帝爷每天请你吃的两顿干饭,间常肥肉片子打牙祭,每个月拿几两花白的银子?爷告诉你,今天你只一枪正打在这牲口的额头上,你才配在老子手下吃这碗饭!你把给老子枪抓稳了!”
把子怯怯懦懦的抓住了枪,软咕啷当的,屁股坐在自己脚上,仍然有点恍惚的直了直身子,跪在了马身前的地上。他怔怔的看着马,马的黑眼珠子里装的却全都是挂着一层霾一般,黑里带着蓝的天空。眼角挂着两溜将凝未凝的泪,鼻孔流出的血已经开始结痂,变成紫黑色。它的鼻子偶尔歙动一下,呼出一缕既无奈,又无助的哀怨。
那牲口空洞的眼神让他觉得瘆得慌。
“手不要抖!越利索越是帮了它!”
“把子”擤了把鼻涕,连着之前冻结在唇毛上的一起揪着甩在地上,手在雪地里抹了抹,在裤腿上慢腾腾蹭开了枪机,食指搭在了扳机上,手在枪柄磨蹭了几下,脸侧了过去······
闫武义和留下的那几个人牵着其余的马走开了些,站在不远处。
“嘭”一声低沉又足够清晰的响,跟着一声只发出半截便戛然而止的嘶鸣,雪夜又安静了下来。
两个当兵的拖着几根树枝斜着身子从山上连跨带滑的溜了下拉来。闫武义让他们修了修枝,扎了副担架,两个兵把那个俘虏拎了起来往担架上一扔,重新捆猪一般捆结实了,把担架一头用绳子扎在了马鞍子上。
闫武义看着他们弄完,翻身上了马,骑在马上走到把子身边看了眼,道:“得了!这才是发了个大慈悲!上马!”闫武义扣在马镫子里的脚不时轻轻磕着马肚。马在原地转着圈儿。他揽着缰绳,冲着把子伸出了手。
把子呆愣了半天反应过来,把转轮手枪递给了闫武义,自己也爬到了马背上。
“这家伙抓手上就放不下吧?”闫武义一边把枪揣回枪套一边对留下收拾的几个人吩咐道:“干净些,别糊汤滴水搞得到处都是。”
“您老只管去!”
闫武义用脚后跟轻磕在了马的后腿窝子,那马在地上腾踏了几步,找对步伐后,后蹄在地上一蹬,跑了出去。
“糊汤···滴···水!嘿嘿!”闫武义一走远,一个兵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