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尸潮(1 / 2)
油灯摇曳中,一颗颗脱皮掉肉的干枯人头攒动着,缓缓穿过扬起的灰尘。灰白浑浊的眼睛和腐烂不一的面容,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阵阵腐臭与尸奴那从喉头中挤出来的非人声音,不断刺朝着众人逼近。
缩在后面的一个绿泽军,更是“阿母耶”一声哭喊,眼看着就要尿崩湿袴了。
除了这耳、目、鼻皆可触及的压抑,还有一个声音不断折磨着徐子明耳朵,就是那忽远忽近的埙声。
他看着下方的人与尸,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如漩涡一般搅动,目力所及处尽皆扭曲变化,光影不断闪动交替,耳中也如针刺刀割般嗡鸣不止。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唤醒了他深埋与脑海中的某一段记忆,一段在他来到堆谷集、被宫老救起前的记忆。但这记忆如同隔着一层纱,纱的另一头似乎有着他不敢直视的景象,但他想看清楚,他一定要看清楚。
一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了沉寂,没有了尸奴,没有宫老与小厮,也没有公子建和德沛,只有他身处黑暗中眼前是那一层掩埋了他过去的白纱。他感觉手中颇沉,低头看见自己的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刀,于是他抬手挥刀朝那薄纱砍了过去……
“哗啦”的一声,徐子明只觉得手中一震,与此同时那清脆的碎裂响声,也暂时把他重新拉回到当前的危局中。
“子明!你要做甚?!”
老集正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子明感觉脖颈微凉,朦胧地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横着槊头抵在喉咙处,随即惊出了一头冷汗。
而老集满眼的惊惶,一手拿着陶壶,另一手刚刚缩回。子明移开槊头,见衣袖沾湿,还有一些碎陶渣,顿时明白了是刚才自己中了癔症,若不是宫老及时把陶壶掷来,恐怕幻觉中划破的薄纱,就是他自己的脖子。
“我为何……这声音又是……”
他努力的晃着头,那埙声依旧时时飘来,他的眼前再次出现重影。他看向其他人,似乎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尤其是德沛,此时正暴喝着奋勇向前,用自己那块吴魁军牌一次次把缓慢向前的尸奴群顶回去。
“婢儿奴!吹尔母!”
子明恨恨地骂了两声,抓起一块泥塞进嘴里发狠般嚼碎,然后把半湿的泥块塞进耳朵里,顿感四下里清净安宁。他顾不得许多,三两步跳下梯子,对手持厨刀的小厮喊道:“你上去,速把活门砸开!”
见小厮嘴动了动,便向上爬去,子明大声问道:“你说甚?”
刚爬上梯子的小厮也张口大喊,连脖子都激起了青筋,子明这才听清他说的话:“听得见,小声些!”
眼见小厮爬上房顶开始砸活门,德沛那边不断叱咤挥盾,每一次冲锋都能把最前面的几个尸奴顶翻在地,甚至有几个尸奴被他生生撞断了龙骨,身体打折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饶如此,也只能暂缓尸奴包围过来的速度,而德沛额冒青筋、汗湿虬须,声音也逐渐嘶哑了。
鲜卑人中的头领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那三个长人也抱起小几,学着德沛的方式把尸群向外顶。其他人力所不及,又投鼠忌器,只好焦急地躲在后面看着。
“砍杀又砍杀不得,逃又没地方可逃,真真是坑煞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