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白云四合，青霭入无（1 / 1）

突厥姑娘捂着嘴唇，笑得前仰后合：“那个小郎君，登山这么艰难，还要带上两柄沉重铜锤，没走脑子吗？”素绝顶讪讪说道：“这对铜锤是我战胜夺取的战利品，不能丢掉。”突厥姑娘哪里肯信：“还战胜夺取的战利品？你骗哪个？哪有两腿打颤的战胜者？把铜锤扔下吧。”素绝顶一听扔字，下意识看看悬崖，一阵头晕目眩，扔掉的念头只得作罢，嘴里强硬说道：“这夺来的铜锤还得还给原主，原主说过，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突厥姑娘听到这个更是好笑：“夺来的战利品还有借有还？这谎话说得有趣。”

凌迟对朋友说道：“你怎么停下来了？再等几步就到惊心石、百尺峡了。”素绝顶为自己找借口：“我和姑娘说话，走着说不礼貌。”突厥姑娘笑得更爽朗了：“居然拿我做借口，好笑好笑。”素绝顶抬头，看那姑娘，笑似娇花，妩媚动人，不由得为之一痴。一位老人对姑娘说道：“阿史那星眸，不要嘲笑人家啦。你每天在华山做事谋生，做的不就是帮人登山过险吗？这位小郎君登山艰难，你正该帮他过险关，上太华啊。”

阿史那星眸忍住笑，顺下台阶走下来，来到素绝顶跟前，问道：“小郎君，贵姓高名？”素绝顶一阵头晕：“不要提‘高’字。”星眸又笑起来：“这么讳疾忌医。”素绝顶说道：“不要说，这个字不能说，‘险’字也不能说。”星眸点点头：“不说不说。小郎君，我的营生就是帮人爬山过险关，每人五十贯。”素绝顶大怒：“五十贯？你怎么不去抢？你这样，比做强盗都来钱容易。”星眸嗔着俏脸，说道：“我就比强盗来钱容易，你让不让我帮你？”素绝顶看了看上面，问道：“凌迟，离百尺峡、惊心石还有多远？”凌迟说道：“还有十级台阶。”这十级台阶就把英雄汉难住了。素绝顶只得认输：“哞哞姑娘，你帮我吧，五十贯钱。等我办完大事，你随我下山去取。”星眸秀眉微蹙：“我涨价了，一百贯钱。”素绝顶大怒：“你居然坐地起价，涨了一倍！你比强盗还强盗！”星眸嗔着俏脸，说道：“第一，你骂我是强盗，第二，本姑娘叫星眸，眼眸的眸，不是黄牛哞哞叫的哞。涨价，一百贯！”

素绝顶再次认输：“一百贯就一百贯，先过难关再说。”星眸说道：“等我先吃完一块水晶龙凤糕。”素绝顶捂住眼：“这个‘糕’字也不能说。”星眸正吃着糕，听此言，笑了起来，险些呛着。素绝顶大怒：“你再笑，你再笑，你是二十四笑啊？你再笑，我就不雇佣你了。”姑娘忍着笑，问道：“小郎君名姓住址说一下，我好去讨钱。”绝顶说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凌绝顶是也。”姑娘这回真的呛着了，咳嗽起来，片刻才忍住，回头说道：“凌绝顶，这么恐高，还觍着脸叫凌绝顶？”素绝顶也觉得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道：“你听错了，我叫素绝顶。”姑娘又笑起来：“酥绝顶？一到绝顶就酥了？”

凌绝顶抹掉额头冷汗:“我从一千三百年后穿行而来。穿行前，我不恐高。谁料到了大唐朝，就恐高了。”阿史那姑娘又笑了:“人哪有穿行各朝代的，说谎的小郎君。”凌迟警告朋友：“绝顶，与达奚姑娘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素绝顶叹了口气：“宁失江山，不失约会。约会要紧。”星眸说道：“你要和心上人约会？再加五十贯。”素绝顶怒道：“我约的是个姑娘，可谈的却是生死大事，不是情情爱爱。”星眸不再造次。

素绝顶以为帮自己上山，是要手拉手拉着走，于是伸手捉住姑娘手腕。那姑娘晕生双颊，羞不可抑，既惊且怒，翻掌甩开素绝顶的手，凌空而起，连环踢向其腰间。若在平地，素绝顶自然轻易退飞躲过，可此刻在断崖绝壁，向旁边一望就天旋地转，两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姑娘面前。姑娘见了，有些不安，硬生生将招式收回，上前两步，说道：“小郎君，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虽然孟浪，可也不该这样认罪啊。”素绝顶欲哭无泪，没法给自己解释：“我不是给你下跪，我是吓得……我不是被你吓得。我给你下跪……我不是……我是脚软了……我不是脚软了，我不是懦夫……”姑娘不听解释：“小郎君，那你就是不认错了？你就是故意要占本姑娘的便宜了？”素绝顶说不过这个姑娘，被她绕糊涂了：“对，我不是认错……啊不，我不是占你便宜……不，我是……”

百忙之中，他看了一眼脚下，但见石头台阶外面万丈悬崖，下不见底，白云四合，青霭入无，令人骨骇神惊。后世的大文豪韩愈登华山，到险处吓得号啕大哭，投书留信，安排后事。现在的素绝顶也好不到哪去，居然也被华山吓哭了，更尴尬的是对着俏生生的姑娘大哭，还被姑娘误解是因为占她便宜挨说而哭……

恰此时，菩萨蛮姑娘戴着面具蹬着台阶走上来，见素绝顶大哭，心中暗喜：“这小贼从不会为女子流泪，这番必是被华山吓得大哭，可见他对我说恐高，这不是谎话。这小贼不要认出我来，我且不要上前，不要被他看到。”所幸素绝顶不敢往下看，自然就没注意到菩萨蛮姑娘。菩萨蛮姑娘向山下望望，心想：“雁平沙与云中熊虎这两个老贼怎么还没登上来？此刻正是截击素绝顶的绝佳时机，可不要让他们误了。”

星眸取出一条红色绸带，说道：“素郎君，抓紧它。我带你上山。”素绝顶总觉得是在消遣自己：“这绸带能做什么，抓着一点儿也没有安全之感。”旁边的老人说道：“小郎君，星眸姑娘有绝世武功在身，这条绸带曾带上千人蹬过险关。”素绝顶只得从命。那星眸姑娘还真的武功了得，登山路上，每当素绝顶摇摇欲坠之时，她便抖动红绸，将他身躯一带，荡向安全地带。素绝顶上百斤的身躯，她却轻盈引动，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