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 / 8)
悠悠天地,月华已收,霜天云淡,洞里风寒,天色近晓,黎明尤黑。
黄土白泉公路下,不缺行客埋骨坑,奈何桥边,末曾冷清过将要远行西天的人们,此时穴潭有一素衣囚徒抬眼,只因止伤药草用完了。
古华历九一零年仲阳,雨水节气,幽暗底狱里,这一天又有一个男人将死在了这里。
“整天都在打,不是敌人打,就是我们打,打得他娘的三原岛各地饥荒横行,瘟疫肆虐,还害得我个刀笔吏都给叛贼抓了!”
周知遥望着十丈高的天井,上下怪石嶙峋,左右深邃晦暗,他不禁嘴动吐字稍骂。
这位身材瘦长,眉平鼻挺的男人,此刻白麻在身,草鞋裹脚,手提刻刀与硬竹笔迎风盘坐,精神抖擞地用潭水洗涤身周血污。
届时,翻腾的长风自山顶洞口直下,让清水发出含糊声响,使满壁的些灰石动摇,落地音清越。
而灰蒙的苍穹似在燃烧生命,呼唤今天太阳按时上任,借此悬轮投射下的缕缕曦晖,温暖那些已身处幽暗冥土,浑身散发着尸气的人类。
“呲呀!”
当一丝凉风悄然而至,拂过周知悲怆的眼眸,双手渐冷得僵,却难妨碍他以石作笔,拿岩为纸。
“不行,目前非为自己处境感到悲哀的时候,我还得把姜大人戍守边疆的功绩记好……。“
忽地,周知坐在地上听到那大风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位骑着披甲战马的将军。
他一回想起自己跟着姜大人,跨越河流和大海出征东部疆场,刹那间就有些享受起来,并对耳畔艰涩而不连贯的响声不以为然。
在这冬月早暗的时节里,山洞除却小小的一束月光投射而下,视线超过十米就是一片漆黑,偶尔才会发出一阵诡异的敲击声。
“喀啦喀啦!”
原本弯腰在这奋笔疾书的男人,他慢慢从地面前抬起头来,僵硬地扭动脖子。
然后,蓬发下露出了一张瘦削的惨白面孔,右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创疤,直抵左鼻翼,以致半边眼睛瞎掉,身体也依旧有无法洗净的血污。
不过,即使男人现在食不果腹,衣不着寸缕,但足,他的意志与信念近乎统一至于巅峰。
这时,黑石仿佛像他恋人,紧紧握住周知的右手,为男人分担面临步入九幽岔路口的恐惧,轧轧地用珠圆玉润的尾端,打开历史篇章的角落。
新历二百二十二年,帝号洪德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