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4)
同样的一晚,有人儿女情长,目不交睫;也有人为半生杀孽,解发佯狂。
如果书生手中狼毫可作利剑的话,那徐稚柳应是绿林榜上有名的剑客。他出剑的速度不比任何一个杀手慢,就在文石消失的第二天,张文思几乎疯了。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因着夏瑛想要成立陶业监察会,而安十九又不肯放权三窑九会,他夹在中间左右逢源,已然惹得两位上司都不大高兴。
他在江西经营多年,本可以一路扶摇直上,谁知早年承了那老太监的情,在这动荡时期,不得已自贬身份重回景德镇当个县令。
原以为太监会为他奔走,过了风波就为他转正,谁知从天而降一个夏酷吏,非但把他们全盘计划打了个七零八落,连他唯一的后路也堵上了。
高不成低不就的,府衙府衙回不去,县衙县衙没处待。
况夏瑛来时,他夫人正因目空一切而闹得满城风雨,安十九还疑心他想越俎代庖,他哪里敢作妖?就这么着,十年汲汲营营,一朝回到原点,又被贬成了一个小县丞。
虽则是个有品阶的县丞,虽则比从前官位俸禄都有所提升,虽则仗着景德镇陶瓷在天子面前露了脸,景德镇至浮梁县周边县镇都跟着涨了身价,但说到底,还是个藉藉无名的小官!
更倒霉的是,十年前他还能跃过那三不管的县官大人,当家做主,如今非但越不过去,头顶上直接压下了两座五指山。
一个明里的一个暗里的,倒叫他夹缝生存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以来,张文思当真叫苦不迭,淌了这趟浑水,本意是从中捞点好处,他日功成身退能有所倚仗,谁知卷入朝廷斗争,成了文官和宦官的夹心肉饼,前后无路,真就一个欲哭无泪。
他还在琢磨如何当好一根墙头草的门道呢,一日从外间回来,不料刚下马车就被一莽撞的小孩撞到。他才要大声呵斥,小腿忽然被一硬物击中,低头一看,竟是裹着石子的一个纸团。
小孩已经跑远了。
他出于好奇拿起了纸团。
这一拿,他的苦日子更苦了。
尔后,不管他走到哪儿,县衙后院,堂上,亦或外出公干的马车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张纸团,纸团上写的内容无一例外是“文定窑”三字。
初时他还当是谁的恶作剧,告诉自己不必放在心上,可时日一长,这见缝插针似的摧残,到底击垮了他的意志。他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牢牢地锁住他的一举一动,让他食不下咽,心绪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