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班车（1 / 2）

初秋的一个傍晚，田琛走出柏林泰戈尔机场，熟门熟路快速的跳上了当日的末班车。已经没有座位了，他便站在门边。还有两分钟这辆车就要出发开往市区。天空飘起雨来，他透过车窗向外看，行人开始加快脚步，但除了一个人，在快速移动的人群里依旧不慌不忙的走着，显得那么不和谐。田琛好奇的眯眼用力看了看这个怪人，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就在她即将到达巴士站时，公车‘噗’的一声，摆正了身子，要关门了，她才终于开始加快脚步。在田琛的一路注视下，眼看她就要错过这班车，情急之下田琛伸出了一只手臂。

门关到一半，遇到障碍，又反弹回去。

“schnell！”（快田琛大喊。

她跑过来，迅速跳上车。头发被雨水打湿，有些弯曲的贴在鬓角处。

她点头向司机道谢，全然不知，她身边的田琛才是那个“仗义出手”的人。

车上塞得满满当当，还没太站稳，车便开始向前冲。女孩迅速的倾斜。田琛立刻扶住她，“hierfesthalten！”（抓紧这里！他把自己扶手的地方让给她，自己去拉车顶吊环，他才感觉到刚刚被门夹过的手臂在隐隐作痛。

眼前这个姑娘，她耳朵上挂着一对白色入耳式耳机，也许是在听音乐。背上背了一个沉重的书包，手臂上还挂着一个类似摄像机的东西。像车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一路沉默不语。天色暗了，她还在执着的盯着窗外的风景。她扶着栏杆的左手手指上有一条疤痕，笔直而纤细，八成是多年前的伤口。那里一定有一个小故事，田琛有些好奇的扬了扬嘴角。她的头发在发梢处卷起来，像无声的海浪。田琛的视线最后便定格在她的卷发上，肆意的出着神。仿佛自己也置身在安静的海水里，被轻轻的摇晃着。眼皮越来越沉。。。

偶有一些低声细语都被淹没在发动机的噪声里。如果不是站在那里，田琛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睡着。他在飞机上完全无法睡觉，此刻刚好睡意袭来。就在这时，两个土耳其小伙子托着音箱跳上车来，热情的开始演唱《quizásquizásquizás》，动感的旋律瞬间点燃了整个昏昏欲睡的车厢。田琛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这就是柏林！他感慨着，自己又回来了！

他的心情被调动起来。所有人都为那二人打起了拍子。唱歌这种事哪会落下自己，他一边拍手一边同他们二人一起唱了起来。与那二人不同，田琛的声音清亮，连那个女孩的目光也被他吸引过去。有人掏出硬币要投给他，他大笑着拒绝了。那两个小伙子摘下帽子将它托在手上，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后，匆忙去赶下一场了。车上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平静的让田琛尴尬，好像是一场幻觉，仿佛刚刚唱歌的不是自己。

夜色越发浓重，城市和街区都被涂抹得失去了轮廓。虽然短暂的缘分将他们聚在同一辆车上，但他们终将在不同的地点各自散去。下车前女孩走到田琛面前，抬手塞了一枚硬币在他衬衫的口袋里，给了他一个若有若无微笑。田琛也得以与她对视了那一秒。她眼神安静而沉着，带着某种引力，似曾相识的错觉在田琛的心头猛敲了一下，他的视线被捕捉到后就再无法移动，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夜色里。

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没有问她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硬币，不是欧元，竟然是一元人民币！还带着她手上的温度。。。

田琛回头看着快速后退的站牌：火车站。茫茫人海，不知她下一个终点是哪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本来也应该在那一站下车吗！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车子已经开出半条街的距离，他跑到司机旁边，“非常抱歉，我坐过站了，现在能不能让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