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冷香(1 / 2)
寒梅冷香
九掌摘下一片叶子示众云:
我崇拜结构化的知识,但我无法忍受结构化的人群。
我崇拜结构化的知识,但我无法忍受结构化的人群,因为有结构,就有分别心,就有对人的物化和人的自我物化,如此的人,就没有资格去体验自然,乃至爱情。
我能理解司马迁最后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实际上,如果非要对什么愤怒的话,最该愤怒的对象,便是自己。我见过这样的人,要靠出卖灵魂去换取饭吃,换取衣穿,换取房住,换取车开,甚至换取所谓的体面,而这样的机会也还要排队,还要像挑牲口一样被挑选。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同样无法接受被排队的选择。
爱情是生命中的遇见,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悉达多》里的卡玛拉,她用美貌换取一切她所需要的物质,直到遇到悉达多,改变了她的价值观,人生的轨迹。后来,她把自己大部分财产分给了沙门。故事的结尾,她是去祭拜活佛加泰马的路上被青蛇咬死,事实上这成就了她来世得以升华的因果报应。
青石问我家小主:“掌门,你学佛,何为众生平等?你为文,何为文学语境中的神圣爱情?”
这真是拷问灵魂的问题,掌门还要去思考。于是,我翻遍了古籍,却也找不到答案。此刻,窗外下起了小雨,南方的小雨淅淅沥沥,小院的桑葚结果了,摘一颗红的,再摘一颗黑的,放到嘴里一起吃,酸酸甜甜的,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味道。有时我在想连桑葚也逃不出被我吃掉的结局,亦如我们自己,逃不出自己的世界。姐姐说这有情众生和无情生命就是在相互转化,才形成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这就是人间维度,而神佛的维度与我们认为的维度恰好是相反的,比如人世间都特别看重硬物,如房子、车子、票子……而宇宙的维度只是在乎软的,比如意识、情感、记忆……每当我在寂静的心灵空间去体悟时,常常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只剩下心流的飞逝。我惊叹于思维的神奇,也佩服一介书生的初心,亦如司马迁无数次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为李陵申辩吗?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有错,连申辩的方式都并不算是过分拙劣,又如我家小主为一介说书生说话,得罪领导,她老人家也反省自己,如果不甘堕落于婀娜奉承之流,就只能那样去做。如此说来只要在面对自己的心时能平静如水就够了,然而,司马迁由此招致自己的落魄,乃至宫刑,这又是另当别论的。苏轼十八岁与弟随父亲出川,船发嘉州云:“去意浩无边”,这样的浩无边不正是书生们的初云么,而“浩无边”不也正是一介书生的初心么。
《碧岩录》里的圜悟禅师有云:“道一声佛法,满面惭惶”,亦如掌门今来舞心剑,斩心魔,反而觉惭惶起来。昔日,司马迁也反问自己何错之有,如果非要把这“错”加持在他身上,那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而如此的错,与其说是错,倒不如说是代乌合之众惭愧,只因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活成了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而如此的惭愧,也只有华哥哥家有,这代众人反思与佛的慈眼看众生皆是空生岩畔浪花籍的境界,但如此的行者,每每身处险境,也如云门十五日,日日是好日。
原本九儿想着会投胎到宋朝,接了笔就要去宋朝,那是一个读书人的天堂,写作既可以谋生又可以谋爱,可惜,投胎也是一门硬技术。海德格尔说人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的,还不如说我们都是世上人家的小燕子,借住在这人世间,只不过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染上了世俗的尘埃,色身已经败坏了。
色身败坏了,那么,法身呢,如何又是坚固法身?宋代鼎州大龙山洪智禅师云: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古人分明道:“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原来,问题就是答案,答案也在问题中。《金刚经》来说“一合相”,倒是比问还要好的,世间万物皆众缘合和而成,为非空非有一合相,故才说是一合相不移易一丝毫头,一似见兔放鹰,看孔著楔,这就好像是看见兔子才放猎鹰,看见了木孔而安木楔。
宋太祖赵匡胤将伐南唐,南唐李后主遣徐铉出使于宋,极言南唐无罪,宋不宜加兵,太祖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给徐铉再说话的余地。只是言语无昧,杜塞人口,是故“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旧鸟夜迷巢”。有时这问与答,就如一机一境,敲枷打锁,一句一言,浑金璞玉。若真是禅师就该懂:有时把住,有时放行,照用同时,人境俱夺,双放双收,临时通变。这与人与人之间的问答,虽然有时是答非所问,似那山花涧水,这就是不败的法身,而法身是依于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僧问云门禅师:“树凋叶落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