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孤僧瞎来去演大荒 谢氏妇缘尽笑长辞(4 / 15)
而有了几人的支持,就算村中仍有不满口舌传来,却也不敢明面说道。况且自谦还捐助过恁多银钱,又无须去管他一日三餐,只是每月稍领一点薪资罢了。
这般以来,自谦的日子也渐是安稳,不过私塾、家中两处地方,闲着再同俞四田间劳作一回。远离是非口舌,无须世态人情,着实有些自得,如此一晃,又是一年七夕节。
这日黄昏下了学堂,因时辰尚早,自谦并未急着回家,便坐在早年被山洪冲垮,空清庵东偏堂的断壁残垣上,望着乌河水发怔。不禁往事历历在目、陷入其中,而后竟又头触双膝睡了过去。
恍惚间,就觉着有人在喊他,待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又迷迷糊糊地,竟见一手持盲杖,蓬头垢面、僧袍破旧的和尚,笑呵呵坐于身边,而定睛再瞧,正是失踪多年的孤僧瞎。
这般,只以为是在梦中呢,便惊喜道:“瞎伯伯,可好久没见着您了,也不知常来看看咱。”
孤僧瞎好笑道:“傻小子,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自谦笑道:“咱好不容易梦见您一次,且聊着呢,哪里忍心醒过。”
孤僧瞎叹道:“世人红尘一遭,总有醒来之时,皆有归去之处。若陷沉沦,到头不过妄自执迷、黄粱一梦罢了。”
而感觉到呼吸之气,自谦愣住良久,这哪里是入了梦境,分明就在眼前。便“噌”地站起身来,指着孤僧瞎惊声道:“瞎伯伯,您是人是鬼?”
孤僧瞎含笑道:“人鬼虽然殊途,但鬼是死去的人,人是活着的鬼,傻小子,你说瞎伯伯是人是鬼?”
自谦稍是沉默,遂而口中喃道:“那人世、鬼界,又何别之有,死也是生,生也是死,或许只是换了一处地方,重得伊始吧。如此岂不是说,爹娘他们皆好着呢。”遂一时就魔怔起来。
孤僧瞎颔首道:“来来去去皆此路,不过枉言,怎奈生死不同归罢了。既是这般,何必还留恋浮世锦华、尘缘往昔,倒不如早些舍了一副臭皮囊,心得归处、方无生死。”
自谦木然道:“或许实该走了,何以还如此荒唐胡闹,来是宿缘、去为因果,既已相解,倒留下作甚,”说着,竟痴傻般笑了起来,而后又默然不语。
直等缓过心神,方才一把抱住孤僧瞎,大喜道:“瞎伯伯,您老还在呢,这近十载倒是哪里快活去了,害得咱们挂怀不已。”
孤僧瞎哈哈笑道:“傻小子,你可是醒过来了,瞎伯伯四海云游、机缘大荒,不知多逍遥呢,当然还在着。”
自谦端量着他,感慨道:“瞎伯伯,您还是那般样子,竟未变过,倒是我??????”
孤僧瞎笑道:“对一瞎子来言,这俗尘何事变过,且不闻不问,来去两不相留。即便你有千般经历,但于咱心中,仍是那个翩翩少年郎,只要我认即是,所剩皆为虚妄,倒在意甚么。”
自谦便打趣道:“瞎伯伯,您老不会真被佛祖点化了吧,竟能这般彻悟。”
孤僧瞎遂摇头晃脑的道:“早着呢,早着呢,待咱了几桩宿缘,再去蒙佛祖教授,自也不迟。”
自谦不由好笑,孤僧瞎果然还是那个孤僧瞎,却又疑惑道:“对了瞎伯伯,您如何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