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探病(3 / 4)
为着头一次在山下过夜,聂英子表现得十分兴奋,执意要苏玧去请雎献出来见面喝酒。我支持不住,便先回房了。喓喓却追上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让阿淙调查的那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干公差的,一开口就让人如临大敌。“没有调查,不过是让他问问。”
喓喓抄着双手,站在廊下的影子里。“你不相信我吗?”
我叹了口气,为着自己这一片苦心。“不是不相信,是怕你左右为难。有些事我不便让舅舅知道,难道要逼你替我隐瞒吗?你效力于上,有尽忠职守四个字,我何苦碍着你呢?”
喓喓放下手,移了移步子。一时无话。
虽然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这一夜早早就同朋友们告了别。但回房后反而无眠。心中对雎献恐怕不亚于英子的好奇让我努力地竖起了耳朵,徒劳而百折不殆(dài)地倾听着,猜测着被完全阻绝在白鹭飞大堂里的众人饮酒畅谈的声音。
也不知这一夜四人具体聊了些什么。
事后只听英子转述,说雎献酒量很好,曾随六王子出征而来到了拂灵洲。虽然九死一生才建立了功业,却还是不被家中父亲肯定。又因对于拂灵洲和戚国未来的发展感到担忧,这才远离了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兄弟间的尔虞我诈(ěryuozhà),不远万里随着拂灵洲的商船来到了昭越。
而这期间不光被家族抛弃,被长官嫉妒,被同僚构陷,这一路来更是遇到了种种不平之事,叫他哪怕身怀武功,也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看着苏玧和喓喓满脸无奈,尴尬不已的样子,我几乎能想象出聂英子冒冒失失刨根问底的样子。
可他本人却对此浑然未觉,反而一说起这些来就滔滔不绝,激动万分,对雎献的崇拜和仰慕也是溢于言表。之后还摩拳擦掌地说要替这位堪称当代游侠之楷模(kǎimo)的雎公子写书立传。哪怕立刻就遭到了对方的当面回绝,却还是迫不及待地购买了一批上等文具。还暗暗嘱咐我们要多多了解这位雎公子,再把信息透露给他,好整理成文。
“……他现在不同意是现在嘛,等我写出成果来,再叫他品鉴一番,凭我对话本的研究,肯定能把他的故事写得丝丝入扣,动人心弦,感人至深……到时候他看过之后保准会同意的。说不定看到自身的经历被写出来后如此曲折离奇,还会感动流泪呢!说不定他还会被我的真诚和努力所打动,就此和我成为知音呢……”
看他如此兴致,我和喓喓都不忍给他泼冷水。只苏玧较真道:“……那人家要是还不同意呢?你岂不就成了白费功夫?”
聂英子:“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会同意,我会白费功夫?!少说这种讨厌的话了!”
……其实我倒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劝阻。
聂英子虽然很爱看话本,对写作却一窍不通。毕竟就在同一天,我和他讨论起他给的那些话本,才知道他对这些话本的欣赏和感动几乎全都建立在一些矫饰痕迹十分明显的,虚假而夸张的情节上。而对于词句的错用谬误,故事背景的矛盾之处,情节进展中的疏漏,以及主人公的偏执愚钝全都不在乎。
“这石榴女想报仇为什么不去报官呢?一个人为了学功夫蛰伏八年,还被迫做了师父的妻子,也太离谱了。……什么官官相护,官场险恶?我看江湖也挺险恶的!还有,这慕容四娘为了弟弟委身恶人,后来弟弟都走了为什么不找机会把那恶人杀了呢?还替人生儿育女,等着弟弟回来搭救……至于什么天狗食日,湖水就会变成血水,误饮了血水就会变成妖魔,那一年湖水变红是因赤藻滋蔓所致,和人妖魔化可没什么关系……还有啊,究竟是什么宝贝玄铁能不被火融的?若真能不被火融,无坚不摧,这东西又是怎么被锻造磨砺出来的……”——这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