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七)(1 / 14)
自由在这里是宝贵和短暂的,无论是谁,都在残酷的现实中挣扎,为的是筑起一场荒唐大梦,好使有的人活在梦境当中。可怕的凶兽尚且能在威严下失去兽性,更何况安居一隅的普通人家。悠久的历史长河已经让老实人变得愈加老实,也磨平了野蛮人野蛮的头脑和武器,就像鸡鸭一般稍稍圈养,他们便会听话起来,殊不知最后的终点是走上餐桌。
他们似乎认清了现实,或者说,是改变了对现实的认知,仿佛本来生命的终点就是走上餐桌,而不是在荒野中死去。即使有的鸡鸭从他嘎嘎不休的鸡父鸭父,鸡七姨鸭六舅那听到外面世界的美好,壮起胆子,瞅准机会在饲喂者的大腿上狠狠一咬,接着便会当着所有鸡鸭亲戚的面被放血拔毛。这种杀鸡儆鸡,杀鸭儆鸭的手段的确起到了一些成效,只需要几个鸡鸭的“革命者”牺牲,仅仅几次示范,鸡鸭群中这种“可怕”的想法便消散了去,喋喋不休的亲戚们,也就不再讲述外面世界的美好。
可饲喂者觉得这样还不够,杵逆了自己的鸡鸭不应该被端上他们这些高等生物的饭桌,于是干脆将这些“革命者”切碎炖了之后,扔到鸡群鸭群中让亲戚伙伴们尝尝自己人的味道。鸡和鸭不是傻子,他们可不吃,即便心里想吃,那碍于世俗道德也必须装出一副不吃的样子。但饲喂者早就想到了这点,他不再给鸡鸭们喂粮,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那盘看上去还不错的同伴的躯体。
终于,不知是那个勇敢者,也许就像如今已经被做成美食的鸭一样,受了哪位亲戚的煽动,站出来第一个试吃。鸡们鸭们却没看这位勇敢的鸭如何,纷纷将目光投向躲在暗处的人类,在确定他不会拿他们怎样后,扭扭捏捏地走向鸭肉大餐,流着泪吃起来。
你别说,味道还不错。
以后,再有思想觉醒的鸭,想看看外面世界的鸭,下场就是被抓起来做成鸭餐。一开始,大家伙吃着还有些犹豫,泪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掉,但吃得多了,泪反而不流了,腿总是不自觉地动起来,嘴总是不自觉地嚼起来。可是,吃得太过熟练,会显得自己有些无情,于是必须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大家伙一同慢慢地走过去,先观摩一番,然后再下嘴,慢慢嚼动,就仿佛第一次吃,只是没了泪流。
达到这样的效果饲喂者自然还不满意,只是将最后的成果施舍给鸡鸭们还不够,他必须把处决这些“觉醒者”们,烹饪他们的过程展现给鸡鸭看。堂堂一群软蛋怎受得了这般情景,起初,大家伙连吃鸭餐的欲望都降低了,可鸡群鸭群中总是有心里强悍的家伙,看着同伴被放血,听着油锅中滋滋的响声,他们觉得这是艺术,不禁拍手叫绝起来:原来平常的美食是这样做成的!饲喂者也发现了他们的不一般,于是收他们为小弟,由此这一部分鸡或鸭,与众不同的他们,能够挺着脖子在鸡群鸭群中高高在上,因为他们可不是普通的鸡鸭。
革命由是彻底地被扼杀在鸡鸭群当中了,饲喂者甚至解放了自己,因为他的鸡小弟,鸭小弟会找出那些觉醒的鸡鸭,或者在觉醒路上的鸡鸭,抓住他们并交给大哥。久而久之,放血拔毛烹饪自己人的事已经不需要饲喂者操心,这群可靠的小弟竟然能拿起刀子,端起油锅做得有模有样,他只需要偶尔扔点粮食进去,有时干脆粮也不扔,因为饲喂者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只需要躺在房间的床上睡大觉就行。
似乎这是那些已经饮恨西北的先驱鸭们所盼望的,剩下的鸡和鸭,完全可以冲破笼子,看看祖辈所谓的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可他们却小看了自己人的力量,这群小弟们,治起鸭来可比那饲喂者还要狠,他们已经从治鸭的过程中寻到自己想要的乐趣了。
剩下的鸡和鸭不明白,同类何必难为同类。但凡再有鸭餐,吃起来也不是滋味了。鸡和鸭们回到起初的样子,那种一看到鸭餐便心里不舒服的样子。他们不想再吃了,但现在由不得他们。稍有不从,饲喂者的得力干将,那群被封做小弟的鸡鸭们,就到了彰显权力的时候了。被处刑的鸡和鸭也不仅仅再是觉醒者和革命家,而是变成了任何违抗这些小弟命令的同类,毕竟,要想感到快乐,光靠几只有思想的鸭子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食材,只需要给他们扣上帽子就行了。
鸡鸭们沉浸在一片死寂的气氛当中,没人敢言语,做事也小心翼翼。一股悔过的情绪忽地在鸡鸭群中散播开来。他们或许在想,要是当初没有吃那口鸭餐该多好,也许是被吃掉的同类诅咒了他们,由是他们现在才会受这样的苦楚。鸡和鸭的心思全部放在后悔上了,宁愿思考如何苟活到明天,也不愿冲破笼子,要知道,这群小弟有时候会大摇大摆地离开,这可是走出笼子最好的机会。也许是怕饲喂者拴在门口的几只恶狗,看到那凶厉的样子就已经让鸡和鸭们胆寒,他们宁愿躲在笼子里等死,也不想跟命运搏一搏,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本应该在江河中浮水,在草地上捉虫,似乎呆在笼子里任人和丈人势的鸡鸭摆布是理所应当的。
鸡鸭当中已经不可能再有革命者了,因为同类相食的报应已经显现,那就是他们的思想被渐渐侵蚀,变成一具具活着的尸体,一只只行尸走肉。再有鸭被杀,他们心中也不会有何感觉,即便被杀的的是自己,鸡和鸭也已经感觉不到痛,他们认命了。
只可惜老天爷觉得鸡和鸭罪不至死,命不该绝。那日,又一群鸡和鸭被关了进来,老前辈们看着这些兴奋的傻瓜,赶紧躲得远远的,似乎命运的屠刀,马上就会落到傻瓜们身上。
只是,这群新来的家伙,是游过江河的水,吃过草地上的虫的……
……
冷汗控制不住地从面颊流下,包善此刻在交椅上如坐针毡,他将双手交叉放在鼻前,遮住自己半张面部,装出发呆的样子,好让别人看不出他的慌张神色。他觉得有一道犀利的眼光在盯着他,他赶紧瞄了一眼他自认为会看他的人,但是那男子却冷静得很。
包善不得不流转核力压制自己的胸膛,因为心脏已经快蹦出来了。在这儿待得越久包善便愈发恐惧,更何况他已经在交椅上坐了整整八九个钟头!
房间内,包括包善在内的九位队长已经落座,可贾有德的位置依旧空缺。大伙等了他数个时辰,这位五队队长,似乎仍然没有出现的意思。
一段不好的记忆涌上包善心头。
那日,他终于从与李渊的对决中脱离出来,本想拉上贾有德迅速离开,怎料贾有德这家伙中了宇飞圈套,非找点麻烦不可。包善又不是傻子,宇飞能一个人留下来孤身挑战贾有德,肯定对自身实力有绝对自信,他不想惹宇飞的麻烦,又不愿违抗贾有德,由是包善看似加入到战斗当中,实则出工不出力,他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事实恰如包善所想,那宇飞身轻如燕,来去无踪,仅仅是几个回合,就把他撂翻在地。包善再起身看时,贾有德已经摔出去数十丈之远,他最得意的马,早就躺在地上,没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