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节:空壳(3 / 5)
尚且年幼的洛安少女眉头紧皱,而弥次郎和老乔也在夏日的一路奔波归来以后碰见这种事心情变得愈发烦躁。
连一向乐呵的老乔都失去了笑容,但亨利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莫去计较,因为眼下并不是个人情绪最为紧要的关头。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了那种会因为个人情绪波动作出冲动行为的年纪了,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为破罐子破摔一时情绪发泄到头来收拾烂摊子的仍是自己。
这或许正是所谓贤者的悲哀之处。
当你成为人们敬仰的那个存在,获得的尊重与光荣诚然令人心感自豪,但这种瞩目却也同时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有许多人会对你怀抱或许高于你能力的期待。
当“英勇之举”变成了“理所当然”,那么感谢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微小,直到最后做这些事情变成理所当然而不做这些事情抑或做得不完美变成一种罪孽。
人类最重要的情感便是感恩,但人类最容易淡薄的情感也是感恩。
讽刺的是在武士文化当中感恩正是重要的构成环节,与忠诚捆绑在一起写入教条之中。但这种感恩只能是由下往上的,只有武士们对自己侍奉的君主献上,而不可能出现武士对于他们认为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行为的感恩。
夏日炎炎若是有平民献上一碗水给武士大人解渴,那是不值得感恩的,那只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换到眼下也是如此,尽管阿勇等人现如今的处境皆是因为自身的冲动与无知,他们却又觉得别人照料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稍有不满就破口大骂。
在已然僵化固化的阶级之中,美德也是有触发条件的。他们并未真正学会所谓的品德,因为教条当中只告诉了他们要对自己未来的主上献上忠诚,将主上的知遇之恩时刻怀抱心中。
初见之时,米拉曾以为和人的武士们是优于里加尔骑士的存在。
因为他们的谈吐,穿着与日常修养着实配得上精英之名,不像很多骑士只是穿着鲜亮盔甲的匪徒强盗。
但随着这长达数个月时间的旅行与期间的见闻,她愈发察觉这些人与远在大洋彼岸的同一社会阶级也并无太大区别。他们精心于谈吐,专注于如何用标准的动作去养护自己的刀剑,一举一动充满仪式感,做足了表面功夫。
可内里却早已空荡荡。
临战脱逃,推卸责任。
将莽撞视为英勇,全无大局观,连冲动的代价牵连了他人都不知悔改,反而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和人的武士格局是很小的,因为他们的存在意义仅仅是追求个人的荣誉。
而为什么追求个人荣誉,则是因为他们所学习的教条上如此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