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陌生碑 第十六篇 山雨欲来（1 / 3）
奇营，上启。转眼就是五日，约定的日期已经到来，王一是摩拳擦掌，打算与涅国鬼子一决生死，将这些侵略者逐出启国神圣的领土。几日以来，他已经聚集了周边的三十万朱旗军，显得浩浩荡荡。同时的上启外围的涅国兵营中，曹安杰正百无聊赖的等候着所谓决战的到来，身边就是其副将欧阳疕。见到外围的零塔骑兵已经在列阵，他对曹安杰道：“主帅，属下不解。这王一发来求战信进行约战，就是一个缓兵之计，想要借机收拢手下的军队，不知主帅为何不借机发动奇袭，还要等到如今与之进行面对面的决战，属下实在不知是何道理。”
曹安杰笑道：“这就是你的不知了，我问你，启国与我国相比如何。”欧阳疕道：“自然是不如，启国不过我们一个州的地方，如何与我大涅相比。”曹安杰道：“这就是了，既然他们远远不如我们，那么我们用太多的诡计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所以我故意装作上了那王一的当，就是让他以为是面对面的交手，从而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其实，这也是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虽然我们连灭董宝两国，看似摧枯拉朽，实则也是一直高强度行军，将士们的休整跟不上。这下他们主动来约战，也是给将士们一个休息的机会，那么之后的作战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再说，这样的约战，本生就是带有一定的挑衅，用这些的信件给将士们看看，也是更加激发他们的斗志，之后的战斗才有斗志。况且，难道你对我们的零塔骑兵没有信心？觉得我们不是那玩笑一样的朱旗军的对手？”
欧阳疕道：“这是不敢，这些朱旗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实则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曹安杰道：“这就是了，所以不必在乎这些，要是对手是封国，不用你提醒，凡是能用诡道的地方我一定就用了，只是面对一个启国，杀鸡焉用牛刀，等着看吧，如果是这样真刀实枪的打败他们，更能让这些人畏惧乃至臣服，毕竟这三国的故地相连，将来是我涅国用来与封国争夺天下的要地，岂能随意对待。”说着，帐外已经鼓声大作，曹安杰看一看日晷，却是辰时三刻到了，也该是迎战的时候了，虽然说是不急，但是毕竟夜长梦多，曹安杰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将当然不会将战事拖到给对手真正喘息恢复的机会。于是他令道：“全军列出三锥阵，待到灭了启国，皇上重重有赏！”将士们欢呼雀跃，这些人本就是从零塔九姓部落中过来的，是草原上的骄子，作战凶猛彪悍，一听有赏，顿时大喜，斗志瞬间昂扬起来。
而此时的上启城楼上，曾明锋兴致勃勃地带上众将群臣前来观战，大家拍手叫好，还有的指着列阵的涅国士兵大笑。有的在肥得流油的脸上拭去汗水，有的在瘦得嶙峋的腹上弹掉灰尘；有的在标致的面孔上涂上保养的粉末，有的在独特的身躯上盖上遮阳的伞帷。这时的零塔骑兵已经排开了三锥阵，静候令下，准备用这个由马钟武亲创的阵法撕碎启国军队。而反观启国的朱旗军，则是稀稀拉拉，阵型摆得稀碎。眼看阵型已经摆好，王一立即命令先锋骑兵冲锋，直逼零塔前军。曹安杰一挥手，示意大纛传令，两侧立即冲出两队游骑，在朱旗军头锋两侧不断放箭，冲前的朱旗军纷纷中箭身亡，但想要去解决这些游骑，才发现越是接近，死伤就越多。渐渐的，原本由头锋冲阵的阵型则被自己撕成了两半，首尾不能兼顾。
曹安杰俊美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碧蓝色的眸孔略微收缩，随后便向王一的方向一指。传令兵会意，大纛摇动，零塔的阵型开始变动。曹安杰大喊道：“皇上有令，杀曾明锋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活捉者，封大将军！”数十万零塔骑兵欢呼雀跃，当头的重装突骑军拔出特制的骑兵长剑，拍马向前冲去。那些已经被零塔游骑撕开阵型的朱旗军头锋，哪里是这些彪悍的零塔重骑兵的对手，只能任由骑兵长剑肆意砍杀。很快，王一的中军也已大败，不断溃散。
此时的上启城中，颜奉安正在指示手下将军队收拢，其副将宁翚这时道：“将军，碧衣军已经集结完毕。”颜奉安道：“立即接管武库，所有兵甲一律带走，启国就要亡了，我们只能南下投奔卢国，我得拿个投名状。”宁翚道：“其实要是曹安杰在之前发动突袭，王一不是早就败了？”颜奉安道：“你以为曹安杰这样的老油条想不到？他就是为了防止一旦用攻城逼急了我们，那些老东西会被迫同意死守城池，之后对于他们的目的会造成破坏，因为死守之后就有了转机，封国、林国这些东岚国家不会任凭涅国一家独大，必然设法干预，那么之后只要我出使卢国，必然换来援助，他马钟武并吞三国乃至四国的企图就会破碎，何谈与封国争霸？”宁翚恍然大悟，道：“将军英明神武，属下相信将军之后定能展现大才。”
而此时的城楼上，众人已经看呆了，三十万朱旗军，半个时辰就被零塔重骑兵尽数砍灭，如同秋风扫落叶，十余万零塔的头锋重骑兵提着长槊便追入了城中。王一大惊，带着卫队就跑，哪料突然有一支利箭飞来，速度极快，且劲道十足又稳准狠，直接穿透了王一的左胸，当即落马倒地，被后续逃窜的骑兵踏成了肉泥。由于未曾预料到朱旗军溃败如此之快，上启的城门来不及关闭，零塔的先锋如旋风般扫入了城中。零塔骑兵训练有素，即便已经得了大胜，依旧排好了三人一组的三锥阵，面对落地的金银细软，亦是毫不理会。上启的守军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军队，瞬间兵败如山倒。半个时辰前还在幻想能够大破零塔的曾明锋，此时是面如死灰，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王守诚和董玛会这样惊惧，这支军队真的就是魔鬼。当然，如果他知道在几年后他要面对的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奥洛王牌不朽者，他就知道自己是少见多怪了。
于是立即往皇宫逃去，那些朝臣们本来就是熟练的投机分子，纷纷拿上预先准备好的白旗下了城楼，抢着向零塔骑兵投降。在惊叫声中，一名长相比李翎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少年将军来到了已经被吓成一坨肉的曾明锋面前（ps话说，他平时也是一坨肉，淡淡道：“陛下，末将手下有一千弟兄，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若是陛下不弃，末将愿意带着弟兄们护送陛下出城，以求东山再起。”曾明锋此时已是六神无主，见到有人要带自己突围，立即点了点头。此时，零塔骑兵已经直冲皇宫而来，上启的街头一片混乱。颜奉安却是镇定自若，直接拖出角落里已经被吓疯的王守诚，一脚踹出了朝堂。来到堂外的零塔骑兵见是宝国的皇帝，终于没有忍住诱惑，纷纷下马去抓，打算擒住以后拿去邀功。
随后，他又下令几名禁军护卫带上曾明锋和董玛，往城西的小径逃去。由于曾明锋长得属实寒碜，裹着紫袍的高大的零塔骑兵反而未曾注意，或者说其实也没有想到这就是名声在外的、生声称要灭掉涅国的启国皇帝曾明锋。颜奉安指挥着手下亲锐的碧衣军拦死了城西，掩护曾明锋撤退出城。这碧衣军可不是一般的军队，这是颜奉安来到启国之后，用东岚《孙氏兵法》及《吴子兵法》创出的，接受的是与黑甲军一样的训练，战阵结成以及单兵的拼杀，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虽然由于职务关系只有一千人，但是在城门处拦住零塔的冲杀还是绰绰有余的。果然，零塔的人死伤千余，都攻不进去，整个上启唯有西门屹立不倒。于是这些士兵只能退却，任凭颜奉安扬长而去。正在督战的曹安杰见到城西战况，忙问身边护卫情况，护卫回道：“大帅，那里有人拼死阻拦，我等冲不进去，死伤近千。”
曹安杰指着一身碧袍的颜奉安，道：“那是何人，启国的新来的将军吗？”手下护卫道：“据那些投降的大臣所说，这是启国的偏将军颜奉安，字子平。”曹安杰道：“无妨，穷寇勿追，赶紧整顿兵马，今晚在上启里休整，三日后继续进攻启国其余领土，届时就是凯旋仪式，皇上会亲自来参加阅兵，好好准备。”护卫立即去传达命令，手下的零塔骑兵已经彻底控制住了上启的大街小巷，由于没有任何忠诚的信仰，这些士兵和民众也没有组织起来进行所谓的巷战，反而是在零塔士兵四处通报了曾明锋逃窜的消息后，自发的组织起来，为零塔的士兵提壶端水。有些百姓早就不满意曾明锋的统治了，对于这曾家王朝也是毫无感情，于是把零塔的士兵当成了救世主，纷纷带着鸡鸭鱼肉来犒劳零塔的将士。
涅国的军队纪律严明，即使这些零塔的士兵都来自于草原上，本身彪悍，但是依旧受到了严格的约束，没有任何的扰民现象发生，就连用来给将士们庆功的牛羊猪也都是按照上启的市价付了钱的，况且这些百姓中大多数都是目睹了零塔骑兵的神威万里，对于这支军队并没有丝毫的厌恶反而将平日里不舍得拿出的酒肉都带到了零塔的兵营中，用以劳军。一些大胆奔放的女孩甚至直接去找零塔士兵中长相帅气者，表露心意，当晚就一夜激情、干柴烈火，乃至私定终身。在这一派“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景中，曹安杰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得意，也有些恍惚，仿佛就算今日交手的不是朱旗军而是黑甲军，也能被自己这般摧枯拉朽地歼灭。不觉间，脑海里又浮现了颜奉安那张俊美的脸孔。他轻蔑一笑，玉面小生罢了，何足挂齿。但他不会想到，正是这个玉面小生，在未来成为了卢国的救世主，是后联盟时代整个卢国的擎天巨柱，是足以和维琉战神法陌赫相提并论的当世战神。他更不会想到，在他获得者一切荣耀的路上，也为他曹安杰乃至整个涅国掘好了坟墓。当然，这是后话。
图兰名。作为兑特兰底希斯州的州府，这里虽然不如孔城乃至重奇那般繁荣，但是放在卢国东境，也是与珀城是一个水准的城市了。况且，由于靠近东岚，这里有着许多东岚过来的稀奇货物，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东岚乃至罗南、蚌南的巫蛊邪术。不过，目前这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因为长宁军的大批士兵这些日子就在城池不远的地方驻扎军营，不时有人来到军营推销，赚了不少。
此时的城中府衙里面，诸葛鸿缈正在与星龙组众人商议，当头的正是组长蒋菡萏。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蒋菡萏道：“诸位，这一次前来，我们势必要一举拿下鸿城，否则镇羽会和骅帮再兴风作浪，那时只怕整个奇营的江湖都是摇摇欲坠。”诸葛鸿缈道：“这一次鸿城自寻死路，在重奇与泓海派残党贩运兵甲，这下数罪并行，我们理由充足，加上上一次已经有过行动经验，这一次势必得手，而后我们就能顺势翦灭镇羽会与骅帮，卢国的江湖就能重新安稳起来。”说着，看了一眼其余诸人，显然在想着犹在伽兰闭门不出的李从念。
探寻了许久雪莹秘密却徒劳无功的李玮国，此刻则是显得有些恍惚，毕竟这一次又是和长宁军的配合，自己私下里调查张童胭妻子的信息，他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若是这样，只怕他难免不会对自己有些怨言。人家是卢国的大军贵阶级，自己不过一介小民，和他比就是以卵击石罢了。蒋菡萏这时道：“想必诸位也都知晓了那个难过的消息，理华在重奇青冥坊遭到镇羽会的袭杀，光荣牺牲了。所以，这一次的行动，不光为了剿灭鸿城，更是为了整个星龙组的荣誉，我们不能让理华的死毫无价值。”但是，下面的诸人自是懒得搭理，你要是说别的人牺牲了，大家是必须要哀悼一番的，要说这张华峰死了，大家不拍手叫好已经是莫大的尊重了，哪里还会去有所谓的哀悼？于是室中顿时鸦雀无声。
诸葛鸿缈何等之人，当然晓得诸人的想法，于是道：“那我们就来看看计划吧，看看诸位有没有任何需要补充的。”说着，让赖星魂拿出了鸿城周遭的平面图。赖星魂自己就是最反感乃至厌恶张华峰的人，当下见到鸿缈竟然想着缓解这气氛，顿时觉得没劲，于是一边拿出地图，一边就道：“你说这办事嘛，也不见得人越多越好，要是有些人总是与自己人作对，那倒不如就少些人算了。”语气阴阳怪气，众人都知晓其用意所在。鸿缈没有理会，而是开始了计划的说明，粟櫲却是望向的窗外，那是重奇的方向，李翎峰正在那里。
东岚，达目口。三日以来，涅国半月之间闪灭三国的消息迅速在东岚传播开来，晴阳城中是欢呼雀跃，其余诸国则是有些吃惊，都知道启国对战涅国就是以卵击石，却是不曾想过会败得如此迅速，涅国的瞬间膨胀也引起了诸国的震惊，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陈国。当然，对于此时在达目口的三国军队而言，这些都是庙堂上的事，眼下最关键的在于围剿掉处在达目口的门派佣兵集团。
这些日子以来，秦玉鲸是不断整顿这一支佣兵，给每人都在头盔上围住了一抹灰巾，称为灰巾军，战斗力俨然不容小觑。于是这些门派首领纷纷开始摩拳擦掌，打算杀回奇营中进行复仇。看着漫天的黄沙，文辽对着旁边一名身着幽国甲胄的男子道：“公白兄，这一次你们的人可是头锋啊，有信心直接插入那些人的心中吗？”男子道：“我仝凭中也算是征战许久了，还没有不自信的时候，公远老帝放心，我们幽国别的不行，打仗那是从不害怕的。”原来这人就是幽国上将军仝凭中，字公白，官拜幽国参军总知，授经远侯。他和文辽算是老相识了，毕竟仝姓之人就是当初东岚仝朝的皇室后代，一直以来就是达官显贵，两人都是在尼卡做过高官的人，只不过后面是各为其主了，但是友谊依旧坚固。
徐进这时道：“后入的就是林国的人了，希望他们稍微给力一点，反正那李二也就是个文人书生，也不指望他有多厉害，别打乱我们的原计划就好。”文辽笑道：“你小心说话，人家可是胸中墨水十足的，可是林国的进士出身，你这样说话，他要是知晓了，是要写文章讥讽你的。”徐进也笑道：“那我就去求君座帮我写文章反骂，那几个穷酸文人，能与君座相比？”说着，仝凭中道：“快到点了，是时候出动了。达目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要出其不意。等我消息，看到我军回撤了，你们立即跟来断其中军，顺势攻入险口之中，擒贼擒王，抓住那些首领就是万事大吉了。”徐进道：“佣兵嘛，就是一群认钱不认人的主，那我们就在此等候公白兄的捷报了。”仝凭中笑笑，带上护卫离开，往达目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