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有志青年(1 / 4)
白鹿日复一日地在阴影和混乱中劳苦,晚上回到狭小却足够的住处、打开窗户之后,所面对的不是梦里壮观非现实的纯白走廊或森林,而只是一个唯一的窗口愚钝而绝望地凝视另一个窗口。
当然,在这种近距离地居住环境,对方选择拉上米白的窗帘。景观因此变得更加普通,长年对视着米白的窗帘,污迹一成不变。
这种环境下,你难以找到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依旧一夜无眠,彻夜与床头小灯相伴,期间一只鸟误以为房间里的一盏灯是避难所,全力飞向双层玻璃窗,与玻璃相撞。白鹿坐在床上注视着这场悲剧,他无能为力,无法阻止这些撞击。
他所能做的就是收集困在纱窗里的蓝灰色羽毛,把它们放在书架上。
外面,不平静的寂静被附近的歌声所侵袭,被附近的鸣禽的混合曲所侵入。它们的曲调,是光的坟墓,像镰刀一样锋利。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在各种夜间纷扰中,白鹿低下头,继续阅读手里的小说。页数已经翻了一半,他却大多时候只是走马看花一般,说不出书中内容的所然。
电子时钟的红数字跳至六点正。
白鹿放下手头的书本与羽毛,叠好被子。他思索了一整晚,不明白快乐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哀悼在光明的名义下失去的东西。
“早。”他默默掏出手机,回复了唯一的一条信息。
“早,布雷特。”
他放下手机站起身,气血上涌,顷刻之间视觉反侧,看见自己的手臂变得死灰般的绿,他挥动自己的手,绿色也摆动着,然后扭曲成不可能达成的弯度。
白鹿疑惑地侧头,看着手臂仿佛获得自我意志般炫耀,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捏了捏眉心,这都是失眠症的后果,他必须去看医生了。
前提是熬过这一天。格洛弗父子公司不允许请假。
现在刚六点,外面很冷,但这样很美,地面所有这些并排的花园条,半枯的绿色和寒冷,等待着阳光的手指从轨道上爬上来,让它们都活起来。白鹿已经醒来太久了;他睡不着。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他讨厌这样,最讨厌失眠,只是躺在那里,脑子里转来转去,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他浑身发痒。他想剃掉他的头发。
他想跑步。他想去公路旅行,开着敞篷车,把顶篷放下。他想开车去海岸,任何海岸。他想在海滩上散步。他和他哥要做公路旅行者,他们有这样的计划,他哥是个梦想家。他们要骑摩托车从巴黎到蔚蓝海岸,或者一路沿着太平洋海岸沿着切-格瓦拉的足迹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加拉加斯。
当然,他们从未走到巴黎,他甚至没有走到剑桥。他死在公路上,他的头骨被一辆铰接式货车的车轮压碎。
毕业了的白鹿来到这里。